學達書庫 > 子紋 > 良膳小娘子 | 上頁 下頁
四十二


  然而他幼年時,因爹的官職不高,在這個滿是權貴的京城,被人欺負是平常,只不過眼前這位在外人眼中看來蠻橫的昆陽侯府大少爺始終對他多有維護。

  其實他看得出周屹天並非多喜歡當時瘦弱的他,只不過是天性使然,看不慣別人無來由的欺侮弱小罷了。

  他還記得爹曾經對周屹天做下論斷——正義凜然之人,不為惡人。

  有了這句話,他決定將周屹天視為好友,這麼些年過去,這人也沒讓他失望。

  “看來你是認定了。”衛元召是個聰明人,一想便明白,“你今日特意尋我來,是要我替你多看顧她?”

  周屹天不客氣的直言,“漠北有亂,魏將軍已請旨,只等聖上下旨便會帶兵前往。”

  衛元召沉默了一會兒,如今昆陽侯醉心佛法,不問世事,侯府這麼些年儼然已是二房當家,周屹天若不思改變,守著徒有虛名的侯府,將來也只會淪為二房的俎上肉。

  “我明白了。”

  “明白便好。”周屹天目光如炬的看著衛元召,“我記得你有個未過門的妻室,應知朋友妻不可戲。”

  衛元召不屑的掃了他一眼,“我可沒你這般禽獸,小姑娘才多大年紀。”

  周屹天沒好氣的看著他,“已是及笄之年。”

  “還真看不出已到成親的年歲。”衛元召回想趙小丫巴掌大的小臉,“看來她以前的日子不好過。”

  周屹天不願多提趙小丫的過去,趙家人運氣好,顧喬成死了,他帶著趙小丫返京,不然他要做的可不單單偷光他們全家這麼簡單。

  “對了,拿去。”衛元召掏出衣襟裡的紙。

  周屹天接過來打開,只見上頭有兩個龍飛鳳舞的字——虎嘯。

  “聖上給的。”衛元召原話帶到,“給你的護衛隊賜名。”

  周屹天撇了下嘴,他養私軍的事沒瞞著聖上,他們兩人算是不打不相識,從小打到大,聖上從來沒打贏過,就只會在一些小處宣示自己的優越,彰顯身分,討回面子。

  “他已是當今聖上,我不會動手打他了。”周屹天將紙放到一旁,言下之意是不用再搞這些小東西,不過就是兩個字,還要他謝恩不成?

  “等有機會,你自個兒跟他提吧。”衛元召才不想插手這兩人的事,面上周屹天與當今聖上並沒有交集,但身為他們中間的傳話者,衛元召深知兩人可謂交情匪淺。

  周屹天不置可否。

  太白樓當家聽到趙小丫藉著昆陽侯府的名頭要借灶房,二話不說讓廚子讓出一個灶口。

  趙小丫手腳俐落的做了幾道菜,讓人端到樓上。

  原本衛元召還真沒將趙小丫的手藝當一回事,但當菜上桌,吃了一口之後便停不下筷。

  周屹天嫌惡的看著衛元召,以前還當他斯文,原來也只是端個樣子。

  怕少吃了,他不發一言開始動作,下筷的速度一點都不輸人。

  趙小丫倒沒吃多少,原以為自己煮多了,但看兩人的模樣,擔心立刻放下。

  “小丫,你這手藝果然比太白樓的廚子強。”

  趙小丫的手藝是跟寡婦廚娘學的,她心知肚明,若真要論好,遠遠不及寡婦廚娘。

  寡婦廚娘的祖上出過禦廚,要不是命不好,家道中落,嫁的夫君早死,留下孤兒寡母,也不會淪落到太白樓討生活。

  “衛公子喜歡,等哥哥得空再來莊子做客。”

  哥哥?這算哪門子的情趣?這個稱呼令衛元召的嘴角抽了抽,他難掩鄙視的看著周屹天,竟要未過門的媳婦叫哥哥,這臉皮還真厚。

  周屹天壓根沒理會衛元召的不以為然,他就是享受趙小丫軟軟的叫他哥哥,他們如今是彼此最重要也是唯一的親人,至於其他人的感受——與他何干?

  雪才化,趙小丫便閒不住,跟著莊子裡的奴才給菜園子鬆土。

  奴才從原本的惶恐到最後接受,然後讚歎——畢竟農村出身,趙小丫做來還比其他人俐落快速。

  杏兒跟在趙小丫身後撒種子,眼中都冒著崇拜的光亮。

  “姑娘,這世上還有什麼是你不會的?”杏兒忍不住開口,“姑娘不單識字,針線做得好,燒的飯菜美味勾人,泡的茶好喝,現在連農活都是能手,簡直是完美。”

  趙小丫拿耙子的手一頓,轉身對她一笑,“我哪有你說的這麼好。”

  一旁的夏嬤嬤聽了笑道:“姑娘確實是好。”又道:“姑娘要動手,老奴管不了,但得注意天氣多變,乍暖還寒,姑娘別在外頭待得太久,免得受了寒氣。”

  夏嬤嬤對趙小丫初來乍到病得躺在床上好幾日一事印象深刻,那陣子周屹天一張臉黑如鍋底,下人們都提著心在幹活兒。

  趙小丫脾氣好,但周屹天卻不是個好說話的主,若讓趙小丫有個不好,莊子上下的奴才皮就得繃緊了。

  趙小丫明白夏嬤嬤心中的估計,便對她一笑,“我知道,我不會逞能的。”

  夏嬤嬤看著趙小丫的笑臉,這才多久的時間,小姑娘長了點肉,白了不口一、兩分,倒有些美人胚子的模樣。

  “嬤嬤。”手上的活兒沒停,趙小丫隨口問道:“前些日子你提過爺在城裡有間糧行,可收益只能勉強打平,如今管事的姓張,也是顧家留下的老人?”

  夏嬤嬤點了點頭,“是啊,管事叫張豐,就一家四口人管著糧行。”她看了杏兒一眼,“杏兒訂下的親事就是張豐的大兒子張青。不是老奴替老張家說話,而是糧行收益不好跟張豐確實沒太大關係。”

  “姑娘也是個會過日子的,所以應該清楚,糧行下鄉收糧總要現錢,但是爺向來不管這事兒,糧行沒足夠的現錢收糧,鋪裡能賣的糧食不多,生意自然不好。頭幾年張豐還會找機會向侯府二夫人討,但二夫人總是三言兩語打發,爺又不上心,久了張豐也就不再多說,就這麼不上不下的耗著。”

  趙小丫早從夏嬤嬤口中得知侯府水深,侯府中饋握在二房夫人的手裡。

  縱使學管家才沒多久,但她知道要拿錢不容易,就算周屹天出面,吃穿用度絕對不敢苛刻,但若是扶植周屹天的私產,跟她討要銀兩讓糧行賺個金銀滿滿,那是癡人說夢話。

  她側了下頭,與其糾結二房行事,她在意的倒是周屹天的態度。

  二房打壓,他不可能看不明白,卻總是聽之任之……上輩子周屹天是個鐵面無私的大將軍,雖面如冠玉,卻手段兇殘,所以雖然不清楚二房後來的下場,但她知道曾經惹過他的人,結局總歸不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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