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子紋 > 良膳小娘子 | 上頁 下頁 |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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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四周,不由歎了口氣,真後悔當初對藥材只學了個皮毛,若是懂得多些,她攢錢的路應該會多條。 意會到自己的貪念,她忍不住笑自己,如今人生能重來次,她該知足了。 趙小丫忙得起勁,突然聽到聲悶響,嚇得抓起竹簍轉身就往山下跑,只是沒跑幾步便因為入耳的呻吟聲停下了。 原以為是遇上野豬、猛獸之類的大傢伙,但現在聽來,似乎是……人? 她停下腳步仔細聽,當真是人的呻吟聲,隱約還能聞到伴著微風吹來的血腥味。 自小在大山底下長大,她很清楚血腥味容易吸引山中的野獸,因此想也不想的朝著呻吟聲而去。 尋了好會兒,她終於在棵野果樹下發現了人。 這種野果成熟時會轉紅,個頭小,酸得令人牙疼,喜歡的人很喜歡,不喜的人是連碰不碰。 看著四周散了地的野果,要不是那人動也不動,趙小丫幾乎忍不住要笑出來,敢這個人是為了采野果,時不察從樹上摔了下來? 她上前將人扶起來,讓他倚靠著樹坐著。 那人的血自額頭流下,佈滿了整張臉,看起來十分駭人。 她拿出帕子小心翼翼的擦去血跡,慢慢的露出對方的長相,眼前的五官令她呼吸窒。 周屹天?不禁覺得臊得慌,他的身手向來敏捷,誰知竟會時失足跌下樹,若這事兒傳出去,他的顏面何存? 他目光兇狠的看著趙小丫。 趙小丫接觸到他的眼神,心中陣激動,忘了閃躲,只是愣愣的看著。 面對眼前這張稱不上好看,雙眼睛卻格外明亮的臉,周屹天抽了下嘴角,窘迫之餘口氣也不客氣,「今天的事不許說出去。」 趙小丫不知他心中羞惱,但只要他開口,她自然聽話的點頭。 看她乖巧的樣子,周屹天還算滿意,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夏枯草上。 他因習武,自幼大小傷不斷,自然知道這是止血的藥草,便問:「你懂醫?」 趙小丫點頭又搖頭,她上輩子跟寡婦廚娘學藥膳,所以對藥書有興趣,簡單的藥材懂,但實在稱不上懂醫。 他略微不耐的看著她,「這是何意?」 她怯怯的露出一抹笑,平淡無奇的張臉霎時亮了起來,周屹天微愣了下。 趙小丫是真的開心,上輩子如同神只般的人,如今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還跟她說話。 上輩子她常想像他說話的聲音是如何,如今如願,發現與她想像的不同,不過終歸都是悅耳好聽。 她正要說話,周屹天卻不耐地揮了揮手。 「算了,我不想知道。」周屹天方才看她笑就呆了,在心中對自己唾棄了番,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卻發現腿似乎使不上力,他的眼底閃過絲陰鬱。 他看今日天氣好,自個兒跑到深山裡轉轉,本想打點獵物回去炫耀炫耀,誰知逍出師不利,為了摘野果子在這深山老林跌斷腿,面前只有個瘦骨嶙岣,身補丁衣服,看起來像乞丐的小丫頭。 他從衣襟內掏出錢袋,原想賞她幾兩銀子,但看她骨瘦如柴的樣子,索性將整個錢袋丟向她。 趙小丫接過他丟過來的錢袋,臉上難掩驚訝,入手的重量讓她知道錢袋裡的銀子不少。 她連忙搖頭,想將錢袋還回去。 「拿去。」周屹天不客氣的揮開了她的手,「爺送出去的東西就沒想過拿回來。」 他的力氣大,打在手背上,傳來的痛楚令趙小丫的身子縮。 周屹天注意到她的神情微變,莫名有些心虛的移開視線,粗聲道:「收著就是。」 他的口氣令趙小丫靜了下,如今的她縱使有上輩子的記憶,但依舊是個缺衣缺食,無 所有的小丫頭,她要離開這裡,單靠自己的兩條腿是癡人說夢,所以周屹天給的銀兩……她拒絕不了。 她的心橫,將錢袋子收妥,記住了今天周屹天的恩情。 上輩子她與他的緣分起因於她幹活的酒樓,那裡的藥膳名震京城,周屹天大久戰場,身暗傷,又有胃疾,藥膳正合他胃口,所以他成了酒樓常客。 他待人向來冷淡,難得對失聰的她有過幾分關心,甚至親點了她伺侯。 她日夜窩在灶房,卻因為遇上他而過了段好日子,原本看她諸多不順眼的酒樓當家不單對她和善了幾分,還擔心她粗手粗腳得罪貴人,特地尋了人來教導她,之後更大方的給她做了幾身新衣裳,那些衣服是至今兩輩子以來最好的。 她懦弱愚昧了輩子,失聰後無聲的世界反而使她的心開竅了。 她不像酒樓當家以為自己入周屹天的眼,而是看出他點她伺候只是因為他防人心重,而她失聰安靜,恰好適合。 無求便無痛——這是次他醉酒時,她看到他用手沾了酒水在案桌上寫下的幾個字。 她明白這句話的含義,奢求多了就害怕失去,失去太痛,索性開始就不求了。 她不懂以當時他的身分,還有何事能傷他至此?她好奇卻沒問,莫名的牢記這句話,始終謹記身分不敢逾越半分,因為她知道旦逾越,她連在他身邊當個奴才的資格都無。 因為遇上他,她學著成為一個會伺候人的奴才,但她很快樂。 她重生回來,一心想離開趙家,更想再去京城。就算走上輩子的路也無妨,等他凱旋而歸那日,他們終會再見。 只是老天仁慈……趙小丫露出抹笑,她竟在周屹天年少時便遇上了他。 周屹天用眼角偷瞄了她眼,就看見她一臉傻乎乎的笑,莫名也想跟著笑,真是瘋了。 他語氣不善的道:「天色不早了,你走吧。」 若是平時,趙小丫肯定聽話的轉身離去,只是他受著傷,她不放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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