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子紋 > 狐仙女婿 | 上頁 下頁
四十一


  她並不怪他們,畢竟不是同類,她和李諾又是皇室之人,跟他們有著血海深仇,這些難解的心結絕非一時半刻能夠解開。

  「他們跑到那頭去,我們就到那頭去找他們不就好了嗎?」她語調輕快的表示,自顧自地走過去。不過離那群孩子還有一段距離時,她故意停下腳步,大大地伸了個懶腰,「今日天氣真舒服,咱們站的這裡正好可以當磯釣釣魚,改天咱們有空就來比比,看誰可以釣得多?」

  「諾諾會贏。」李諾搶先開口。

  李舞揚一笑,拍了拍弟弟的頭,「諾兒真有志氣。」眼角余光注意到孩子們看到他們接近,全都好奇地停下動作看著他們。「諾兒不是要玩紙鳶嗎?」她伸手把夏雨手上的紙鳶拿過來,交到弟弟手上,「去吧。」

  「嗯。」李諾點點頭,對那些孩子招招手,露出陽光般和煦的笑容,要他們靠過來一起玩,然後便順著風勢跑起來,揚起手中的紙鳶。

  原本只是遠遠看著的孩子們,看見他手中的紙鳶越放越高,也不自覺越靠越近。

  「再高一點!」李舞揚在一旁拍著手鼓勵,「諾兒,再放些線,飛得再高一些!」

  紙鳶飛得越高,那些孩子們也越靠近,最後一個個都忍不住跟著李舞揚一起鼓噪起來。

  一時之間,要李諾把紙鳶放高一點的聲音越來越多,就在一陣熱烈的加油聲之後,紙鳶的線竟然不賞臉的應聲而斷。

  與此同時,周遭揚起了一陣失望的歎息。

  「紙鳶……」李諾看著斷線的紙鳶越飛越高,搔了搔頭,不好意思地轉頭看向姊姊,「諾諾放得太高,所以斷線了。」

  「沒關係。」李舞揚對他溫柔一笑,水靈的眸子掃過一個個孩子們臉上失望的神情,柔聲說道:「古人曾說過見人風箏斷,一樂也。斷了線就是把不快樂也斷了,這樣不是很好嗎?所以別再露出可惜的樣子,咱們再做個新的不就成了?夏竹、夏雨。」

  「是。」

  「去拿些棉紙和竹子來,順便再去找找有沒有丹青,咱們一起做紙鳶玩。」她揮手招呼著那些孩子,「過來吧,孩子們,站在旁邊看人玩有什麼樂趣?大夥兒一起來才好玩。不過,你們要玩可得自個兒動手做喔,這天下可沒有白吃的午餐。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

  幾個孩子原本已經移動腳步,但見她忽又伸出手,狀似嚴厲地指著他們,腳步便全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一臉戒備。

  「我知道雖然你們看起來都是孩子樣,可實際的年歲或許遠大過我,」她對他們俏皮地眨眨眼,「所以說做紙鳶是各憑本事,我可不允許有任何不公不義之事發生,大家都只能用手,憑著自己的『真本事』來完成,你們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孩子們互相對視一眼,最後都竟會心笑了出來。他們明白李舞揚的言下之意,就是要他們不能使用法術。

  「郡主,你在說什麼?」夏雨一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樣子問。

  「你不懂沒關係,這些孩子懂就行了。」她看著四周說,「這裡風大不方便咱們回家去做吧。」

  她開心地招呼著那群孩子進入柳岩楓的宅第。但一看到門口那半人高的白狐雕像,孩子們就全都遲疑地停下腳步,站在門口。

  「放心吧,是我帶你們進來的,沒問題。」李舞揚簡單的一句話,安了那些孩子的心,沒半晌終於陸續跟著她走進去。

  花園裡,她帶著孩子們索性席地而坐,夏竹和府第的下人很快就備好了棉紙、竹子、丹青和筆。

  「真該請郡馬爺替我畫只鳳凰的,飛上天際肯定美麗非凡,無可比擬。」李舞揚拿著筆,隨意在棉紙上畫了只灰鳩,一邊喃喃自語著。

  「郡主你這可不行,方才是你說要各憑本事的。」其中一個最大的孩子開了口。

  「你這丫頭……」李舞揚抬起頭,看著跟自己說話的女孩那雙水亮的大眼睛,知道她的名字叫雲依,「拿我的話堵我的口?」

  「我沒有,只是你們不是最常說那一句……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嗎?」

  「好一句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說得好。」她沒有被激怒,反而發出一連串笑聲。

  才踏進府第就聽到後花園裡傳來的嬉笑聲,柳岩楓不由自主的被聲音吸引過來。

  「是郡主帶了一群孩子回來。」崔昂在主子身後低語。

  柳岩楓聞言,眼底閃過一絲驚訝。

  「穀主!」雲依眼尖地看到他,立刻大驚失色地站起身。

  其他孩子見了也跟著站起來,頭一低,列成一排。

  李諾見了覺得好玩,也跟著站起身,站到最後面跟著低下頭。

  見到這一幕,李舞揚笑得更開懷了。她看向柳岩楓的方向,嬌嗔道:「我們本來很快活,可你一來全都走了樣,真是殺風景。」

  目光看見地上的器具,他微微一笑,不發一言地轉身離開。

  李舞揚沒跟著他走,只是揮手要站著的人全都繼續,「人走了,輕鬆點吧。」

  「我第一次看穀主笑耶。」雲依忍不住驚奇地說,「郡主,我爹、娘說你很行,沒想到你真的那麼厲害。」

  她爹娘說她「行」?那也應該不是讚歎而是諷刺吧。

  雲依算是幸運的了,爹娘全都健在,可這裡還有無數人在十年前的劫難中失去至親,這樣的血海深仇,要放下談何容易?她和諾兒的身份,自然也不可能這麼容易就被接受。

  雖然父王當年並沒有參與屠殺,但他帶兵前往卻是不爭的事實,正如姜如意所言,誰也不敢保證若將來情況有變,父王是否還能像從前一般慈悲為懷。

  孩子秉性純真,可以心無芥蒂地接受一個對他好的人,但大人的世界太複雜,縱使真心對一個人好,也未必會被他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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