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子紋 > 姑娘好想嫁 | 上頁 下頁
六十六


  “不用……”于民豐原想揮開她,卻連半點力氣都沒有,“滾,不用你貓哭耗子……”

  又晴臉上沒有太多受傷的神情,畢竟從小到大的對待早就使她麻木,她也沒指望于民豐慈愛的對待。

  于民豐倔強的不張口,她依然耐著性子拿著木匙喂,折騰了好一會功夫,才將一小碗的藥湯給喂完。

  只不過沒多久,于民豐胃難受,一陣反胃,將藥都給吐了出來。

  傷得太重,連藥都喝不進,又晴眼中寫著擔憂,一邊收拾,一邊說道:“等沅沅回來,我讓她回朔月堂向詠賢說一聲,請大夫來一趟。”

  不說還好,一提到朔月堂和於詠賢,于民豐情緒更是一陣激動。

  “於詠賢……她不是……”他激動的大口喘著氣,“她不是……於家的種……”

  又晴原在收拾地上穢物的手一頓。

  于民豐雖病得重,但還是銳利的察覺到她的態度,猛然記起當年自己的長媳李氏抱著於詠賢從京城回到南陵時,身邊伺候的丫鬟便是又晴,李氏回來後沒多久就亡故,後來幾年,於詠賢也都是由又晴照顧。

  “你知道……你知道……她是哪來的?”

  又晴沉默的收拾好一切,緊閉著唇,不願多說。

  “說!”他怒目瞪她,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就算死,我也要死個明明白白。”

  “副幫主——”

  “說!”看著放在一旁的藥碗,他用盡全身力氣拿起,砸向又晴。

  又晴為難的看著他,“副幫主別激動,奴婢……奴婢說就是了。”

  于民豐失了力氣的喘息著,“說,快說。”

  “大少爺身亡,大少奶奶年輕新寡,憂慮老無所依,病得不輕,得知奴婢當時懷有身孕,少奶奶便求奴婢將孩子生出來給她為子,奴婢一時鬼迷了心竅答應了此事,生了孩子之後,陪著少奶奶回南陵。少奶奶亡故後,奴婢也想過帶孩子走,可是她在眾人眼中已是於家嫡女。所以還請副幫主恕罪,於詠賢是奴婢的孩子。”

  于民豐難以置信的瞪大眼,“你的?!”

  又晴堅定的點頭,“是。”

  于民豐躺在床上,心中一片茫然又複雜,於詠賢確實不是他長子的孩子,卻是又晴的孩子,雖說他不認,但又晴確實是他的骨肉,所以說到底於詠賢還是於家的骨血,只是一“她爹是誰?”

  又晴的身子微僵。

  “說。”于民豐不認為還能有更了不得的事。“難不成你就像你娘親一樣下賤,人盡可夫,連孩子的爹都不認識?”

  又晴的心一痛,心一橫,喃喃說道:“當年大少爺與副幫主商議利用邵堂主護鏢進京的途中下殺手,奴婢偷聽到後,趕去向邵堂主通風報信,可惜奴婢遲了一步,大少爺已經動手,邵堂主重傷,奴婢暗中將他救下,保住堂主一命。”

  “你救了邵陽?”于民豐稍微平復的心又是一陣激動,“邵陽沒死?邵陽……沒——”

  “奴婢不知如今堂主是死是活。”又晴打斷了于民豐的話,“奴婢救了堂主之後,與堂主在一個廢棄的獵戶家中住了段時候。邵堂主復原之後,決定回到南陵打探消息,聽聞邵老夫人死訊,便從此音訊全無……”

  她的話聲隱去,思緒飛轉,當年得知惡耗,邵陽便生出殺意,趕赴京城殺了於中民。在得知邵陽的念頭時,她不是沒想過阻止,只是他沒有理會,將她撇下,獨自離去。

  她在黑夜中趕路,卻失足滑落山崖,雖說巧遇經過的樵夫救了她一命,但扭傷了腿,她想盡一切辦法,不顧腿傷,趕到京城時,得到的卻是於中民的死訊。

  在她七歲時,得知她身分的於中民便將她要到身邊當使喚丫鬟,還讓人教她讀書寫字,在於家,於中民待她最好,但她卻背叛了他,出手救了邵陽,最終讓他被邵陽所殺。

  如果說天道輪回,報應不爽——她此生就註定為了自己救了一條命,卻又害了一條命,而活在反覆的糾葛與複雜思緒中。直到今日,所有人都以為於中民的死是場意外,但她清楚動手的人是邵陽,原本打算就算是死,她都再也不會對任何人說起,此生這個秘密將跟她入土。

  “混——”于民豐聽出於詠賢是邵陽的孩子,氣急攻心,不知從何而來的力氣,用力的一揮。

  又晴一時不察,被推倒在地。

  在門外的於詠賢立刻沖進來,將人給扶起。

  于民豐已經說不出話,只是一雙眼死命的瞪著她。

  於詠賢看出他眼中的怨恨與不甘,縱使大限之期將至,于民豐依然不知悔改,認為是天下人對不起他。

  “得知我非于大少爺的女兒心中有恨嗎?”她忍不住脫口說道:“祖父心中一定有許多困惑,想問我是否早就知情?是!在我三歲那一年,我被二叔父和三叔父聯手騙至林中丟棄時,姑姑為了尋我,被蛇咬傷,擔心自己死期將至那時,就全都告訴了我。”叔父們說她非於家的種,但她姑姑——也就是她親生的娘,早在那時就將事實都告訴了她,要她一輩子都別說出這個秘密。

  “原來你們救我,是為了折磨我,你們、你們會不得好死……”

  於款賢眼底閃過一絲憐憫,“到了這個時候,你竟還詛咒我與姑姑不得好死?”

  “賤種、賤種……”于民豐瞪大眼,伸出顫抖的手想要掐死又晴也想殺死於詠賢,他竟然被兩個賤種給耍弄了大半輩子,還讓於詠賢接手朔月堂和震天鏢局。他算計一生,最後發現自己才是被算計的那一個。

  床上的于民豐一雙眼因暴怒而幾乎要凸出來,粗重急促的大口喘著氣,硬是吐了一大口血。

  又晴連忙上前,將人扶躺好。

  於詠賢臉色有些蒼白,一動也不動。

  顧晨希伸出手握了下於詠賢的肩,這才上前幫著又晴。

  于民豐吐了一大口血,現在已經是氣若遊絲,“出……出去。”

  又晴聽到這聲虛弱的斥責,臉色未變的替于民豐擦掉臉上和脖子上的血。

  顧晨希幾乎忍不住想要一掌殺了這個只剩一口氣的老頭,死不悔改,活著也是個禍害。又晴替于民豐把染血的衣物和被子換好,這才直起身子,輕聲道:“副幫主歇息。”於詠賢一聽,率先轉頭走了出去,顧晨希立刻尾隨,由又晴輕聲關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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