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子紋 > 福娃娘子 | 上頁 下頁
三十七


  「我本就一無所有,自然無所畏懼,往深一點說,要懼怕也該是你們侯府的人怕,畢竟我若撒潑起來,可不管嫡庶、長幼那些規矩,到時我怕你會後悔娶了我。」

  樓子棠失笑,如他所料,她的性子不用擔心她會在侯府受了欺負。「你開心怎麼做就怎麼做,你我夫妻一體,如今我兄長下落不明,若始終無消息,等在前頭的路,對我倆來說可不好走。」

  趙嫣注意到他平淡語氣下的哀愁,一來有對兄長的掛心,還有更多的是對親人之間爾虞我詐的失落。

  永安侯這個爵位,無戰功支撐,終究走向凋零,不過不管怎麼說,名頭好看,還是挺吸引人的。

  「要坐什麼位置,就要負什麼責任,你說,那些人吃飽著撐著,當個閒人不好嗎?非要當什麼侯爺。」

  這一點也是樓子棠心中所想,所以這輩子有兄長庇佑,他能活得自我,如今兄長不在,他撐起侯府的天,不為自己,而是為了不讓兄長重視一輩子的驕傲淪落到二房手中。

  看著趙嫣,他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我兄長遠赴邊疆前,我也問過他,我不懂他為何定要上戰場維繫永安侯府的榮耀,在我看來,當個閒散侯爺,平穩一生才是福分。

  但他不以為然,午夜夢回,我總想著,若他聽我所言,或許不會落得今日下落不明下場。」

  「我問你,」她拉住他的手,直視他的雙眼,「你的兄長生得一副短命相嗎?」

  他微愣了下,失笑搖頭,「自然不是。」

  「既然如此,你就別煩了。」她拍了拍他的手,圓圓的臉上很認真,「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吉人自有天相。」

  這安慰人的方式實在令人啞口無言,但看著她胖乎乎的臉,樓子棠的心莫名的安定下來,心中的擔憂散了不少。

  「是!我相信我的兄長無事。等他回來,一定會很高興我給他娶了個可愛的弟媳婦。」趙嫣笑得傻乎乎的,給他夾了些魚肉,硬要看著他吃下,接著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問道:「你在趙家有人對吧?」

  他淡淡一笑,表情分外柔和,「是,你想做什麼?」

  「替我查點事。」趙嫣目光閃了閃,一邊吃,腦子一邊飛快的轉著,「我要知道魏氏到底有多少嫁妝?」

  「你想做什麼?」

  趙嫣擺了下手,「別多問,到時你就知道。」

  樓子棠不清楚趙嫣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但知道她的性子也不是個任人拿捏的,說起來他們也算是同一類的人,活得肆意,恩怨分明。

  「過幾日便給你,只是你無須將魏氏放在心上,如今她們加諸在我們身上的,總有一天會付出代價。」

  趙嫣沒避開他盯著自己漸深的目光,好奇心起,急切的問:「什麼意思?」

  樓子棠沒說話,只是隨意的屈起手,雙手撐著下巴,看著她一雙圓圓的眼,配上可愛的圓臉加上嘴邊的油漬,真是個討喜的丫頭,就是這樣一個丫頭,就算只是看著她吃東西,都讓人移不開視線,他忍不住溫柔一笑。

  趙嫣被他的笑給閃了下眼,樓子棠長得好看,她作夢都沒想到他會成了自己的夫君。

  「你別小氣,我們都要結為夫妻了,別瞞著自個兒的媳婦兒。」

  媳婦兒?!聽趙嫣說得理直氣壯,又帶著滿滿驕傲,他的眼底閃過一絲光亮,他沒克制自己的湊上去,輕輕吻在她的唇上。

  四周好似瞬間安靜了下來。

  趙嫣手上的筷子一抖,一臉不敢置信,意識到他親了自己的嘴,瞬間漲紅了臉。

  「吃吧!」樓子棠對她一笑,「不夠的話,可以再叫大壯去寶慶樓點。」

  「夠了、夠了。」她終於有點小女兒的嬌羞,臉都快要埋進碗裡去了。

  窗外新月如勾。

  秦悅低著頭,從床底下拿出木盒,慢慢的算著裡頭的銀兩——這是她每夜睡前必做的事之一,雖說再怎麼算銀子也不會多出來,卻能令她心頭安定,感到踏實。

  趙嫣早就習慣了,平時她都是靜靜的在一旁看著,但今日她有些坐立不安。

  秦悅專注的算著銀子,也沒注意到她的不對勁。

  趙嫣終於忍不住開了口,「姨母,你還記得當年我為何被趙家關祠堂嗎?」

  秦悅正算著銅錢,聽到趙嫣的話,一時忘了算到哪裡,她抬頭有些呆愣,眨了下眼,回過神後很快的回答,「自然記得,說是你差點害死了京裡來的貴人,就是那個好看的二郎君,他長得真俊。」想起在紅霞舫上的一面之緣,她不由歎道:「跟你姨父比起來,就差一點點。」

  趙嫣忍不住「嗤」了一聲,「怎麼可能?姨父才比不上二郎。」

  「真的,你姨父好看。」秦悅什麼都可以不計較,但對於自己有個相貌堂堂的夫君這件事,是堅持不讓。

  趙嫣想反駿,但又想想現下不是爭論皮相的時候,便道:「好,姨父最好看,還有,我要成親了。」

  秦悅也顧不得手中的銅錢了,激動的看著她,「巧巧喜歡上哪一家公子?人品如何?家裡有哪些人?我找嬤嬤出面,不!找三爺,三爺還未回京,可以讓他相看相看,不過巧巧的眼光好,肯定看上的都是好的,我家巧巧是天下最好的娃兒,也值得最好的。」

  秦悅說得開心,她對自己是沒信心,對趙嫣卻是自信滿滿。

  趙嫣搔了搔頭,雖說自己也覺得自個兒挺好的,但絕對不像姨母以為的那麼好。

  「其實也不是別人,就是那個二郎君。」

  秦悅一愣,「二郎君?!他不就是當年在趙府落水、從京城來的那個貴人嗎?」

  「是,就是他。」

  秦悅自小在離揚州城五十裡外的小山村長大,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揚州城,京城那是她作夢都沒想過要去的地方。

  「像趙家那樣的大戶人家都說是貴人?!你要嫁這樣的人?」秦悅臉上喜色盡散。「巧巧,這門親事不成,你娘就是沒認清了自個兒的身分,硬是要進到趙府給你爹當妾,當年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我的巧巧很好,巧巧可以找個好人家,別走你娘的路,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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