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子紋 > 大人蹭飯日常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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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母,我志不在此。」張沁玥連忙打斷道,此生她是對懸壺濟世失了興致,她只想平淡走過一輩子。她從板車上拿下許多艾草交給一旁的夥計,「師母這些你收著,近日蚊蟲不少,黃昏時分點些艾草可以驅蚊。」 見她趕著送貨,程氏也不好再多說,只能收下艾草,看著嬌小的她,駕著車離去。 張沁玥到富林樓時,雖然還未午時,大堂卻已是人聲鼎沸,客似雲來。 她將驢車停在後院,跟夥計打了聲招呼,先喂了福來些水和一根蘿蔔,等到夥計過來讓她去大堂一趟,她淨了手,來到前頭大堂。 富林樓的老闆娘呂氏正忙著跟客人交談,她懂事的沒過去,只是靜靜的站到角落,一身灰色的樸素衣裙,在人滿為患的大堂之中,顯得毫不起眼。 大堂上,說書人正說得口沫橫飛,說的是立朝以來的將門世家,戰場殺敵,英勇無敵,夷人蠻橫,攻城掠地,駐軍步步退守,眼看家破人亡,少年將軍橫空出世,九戰九勝,英勇領兵關外斬殺夷酋,將夷人打出嘉峪關外,守住邊關,解救百姓于水火…… 故事真真假假,但聽者個個如癡如醉,情緒激昂。眾人皆知這位少年將軍真有其人,尋常百姓雖無緣一見,但無損眾人將之視為神人的崇拜。他是大周朝百姓的英雄,夷人眼中的殺神,只要有他在,夷人不敢大肆來犯,當年他席捲八荒,一戰成名,換得大周朝十年和平,甘州城也在十年間成為邊關最大且最繁華的城鎮…… 聽著說書人語調激昂,張沁玥的心也不禁跟著激動起來。 「玥姐兒,」呂氏得了空,走到張沁玥面前,「嬸子還以為你今日不會進城。你看你,瘦了不少,怎麼不多休息幾日?」 張沁玥淺淺一笑,「采了新鮮的山菜,再不送來就得壞了。東西就在後院灶房前,野菇、木耳是前些日子採收的,已經曬乾了,就在板車上,嬸子看看可還行?」 「不用瞧了,你做事,嬸子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呂氏也沒去後頭看,只招來店小二低語了幾句,店小二應了聲便往後院去了。 酒店的當家是她的夫君,這些年她遵照他的交代,只要張沁玥送來的東西,不論好壞都收下,畢竟死去的王寡婦對他溫家一家有恩,所以他們這是變了個法子在報恩。 剛開始跟張沁玥做生意,小丫頭不過十一、二歲年紀,她當時不是沒有遲疑,就怕小姑娘送來的東西不好也得硬著頭皮收下,興許要賠本,卻沒料到張沁玥是個能幹又老實的,送來的野貨不單賣相好,重量足,每每都清洗過後、做好分類才送來,大廚能直接下鍋煮食,省了不少麻煩。 店小二回來說了種類、數量,呂氏也很乾脆的拿了銀子給張沁玥. 張沁玥道謝收下,富林樓給她的價十分公道,往往不多也不少,畢竟商人將本求利,從第一次交手做買賣,她就知道呂氏是個厲害人物,不然也不能在甘州城將富林樓做大。 「嬸子,怎麼不見溫叔?」 說到溫富林,呂氏的笑臉浮現擔憂,「說到這個,嬸子還得跟你說聲失禮。你弟弟的事兒我前幾日才知道,雖然我掛在心上,但是酒樓生意忙,我也沒法子去幫你一把。因為半個多月前你溫叔與幾個城裡的商戶拉了幾車集結的糧食往嘉峪關,打算將一部分的糧食送進軍營,給營中的將士添伙食,一部分在邊疆城鎮市集買賣,回城時順便買些皮毛。本來一來一往也不過五、六日,誰知道大半個月過去,今日還不見個影,只派了人來說會晚些時候回來,我這心著實七上八下。」 嘉峪關是邊疆重鎮,說遠也不算太遠,若騎馬走快些,不到一天便可到,但因為運送貨物,晚個幾日還說得過去,可是都大半個月了,確實有些不尋常。 呂氏一歎,壓低了聲音又道:「你說說,平靜沒個幾年,是不是又得打仗了?」 一開春,京城派來送糧的士兵經過甘州城已經好幾撥,她自小在甘州城長大,比旁人對這不尋常的變化更多了分心眼。 十多年前與夷人打了三年,弄得民不聊生,好不容易出了勇將,這才換來和平,就怕夷人捲土重來,戰事又起。 雖說有勇將守關,嘉峪關又有數萬將士,甘州城守城的士兵也有千人,看著是安全,但若能平和的過日子,誰又願意兵戎相見。 聽到戰事可能再起,張沁玥面上沒有太多起伏。畢竟這些年大周朝內外大小紛亂無數,她早已麻木。再說,住在張家屯一個不起眼的小山村裡,村民普遍貧困,除了一條命值錢外,也不怕再失去,所以不像甘州城內的富貴人家,因為擁有得多,思慮也比窮人更多。 「帶兵打仗的事我不懂。」張沁玥輕柔的開口。 呂氏張口欲言,這才想起張洛就死在嘉峪關外的夷人手中,無怪乎說起戰事張沁玥提不起勁,她不免有些尷尬,「算了!煩心事就別提了。」 張沁玥淺淺一笑,輕應了一聲。 呂氏看著她的笑,再次覺得這姑娘確實長得好,而且心地還很善良。張家屯農獵戶普遍日子不好過,張沁玥卻每每都能省下銀兩,買些米麵,進城時帶上一袋自個兒做的饅頭給城裡的叫花子,低調行善的做了好些年,從沒張揚過,她看在眼裡,欣賞之餘也忍不住汗顏。 雖說她家老爺算得上是甘州城人人誇讚的大善人,三不五時會向邊疆將士捐錢、捐糧,但他們兩夫婦自個兒心裡門清,行善雖真,其實有大半是為了酒樓的生意,在外頭求個好名聲。 呂氏牽起了張沁玥的手,有些為難的開口,「玥姐兒,嬸子今日想要跟你說件事,你也知道,嬸子向來沒把你當成外人,也就直言了。」 張沁玥柔順的點頭,「嬸子請說。」 「李代海這人你該是認得?」 聞言,張沁玥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不知嬸子怎麼會突然提起此人?」 呂氏歎了口氣,一臉苦惱的續道:「他對你有心思,打算納你為妾。前幾日他來了趟酒樓,跟我透了口風。」 李代海一家人都是地痞,富林樓開門做生意以和為貴,萬分不想得罪,偏偏李代海上門,明裡暗裡的想讓酒樓不再買張沁玥的山貨,似乎是打著讓張沁玥的日子過不下去,最終求到李代海跟前的算盤。 呂氏當時是裝糊塗,卻很清楚時日一長,酒樓堅持跟張沁玥進貨,早晚要跟李代海扯開臉面交惡。 雖說死去的王寡婦對她當家的有恩,但為了張沁玥得罪李代海,實在不智,偏偏她知道以她當家的性子,肯定做不來忘恩負義之事,這幾日只要一思及此事,她沒少煩憂過。 「這人不是善茬,得罪他可沒好果子吃,你可得小心。」最終呂氏意味深長的提醒道。 張沁玥向來聰明,一眼看出呂氏關心自己是真,但最多的還是擔憂富林樓因為她與李代海結下樑子,她微斂下眼眸,對呂氏的思慮她稱不上心寒,畢竟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自古皆然,只不免有些失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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