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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蘇碩快劉昌裔一步回到上官府,一聽聞上官涚打算派劉昌裔出兵,心中沒有一絲喜悅,反而憤憤不平。

  “他自己好大喜功先去打了吳帥,現在為何是大人善後?”蘇碩推著劉昌裔進府,氣得心頭一把火。

  劉昌裔沒有答腔,怕他衝動壞事,叫他留在屋外,逕自轉動輪子,進了上官涚的房裡。

  一進房,他先是對半臥在床上的上官涚一個拱手,然後看向一旁的陳慶賢,“陳公,節帥身子可還好?”

  “回大人,節帥一時氣急攻心,休養幾日便好。”

  劉昌裔輕點了下頭,看著上官涚,“節帥現在可是陳許的統帥,可得好好的保重身子。”

  “我知道。”上官涚端了個架子,怎麼也不可能承認自己是被嚇暈的,“不過就是這幾日累著了。知你身子也不適,但是事出突然,不得不讓你再跑一趟,光後該有聽聞吳少誠這人?”

  “曾有幾面之緣,”劉昌裔老實回答,“吳帥少有英才,驍勇善戰,用兵如神。”

  上官涚聽劉昌裔的誇讚,心頭不舒服,“不過就是個小人罷了。曲節帥屍身未寒就派兵侵略陳許,實非君子。”

  劉昌裔滿心不以為然,上官涚也不想想自己,曲環的屍骨未寒,就急著取而代之,他斂下眼,掩去自己的思緒。

  “所以光後,本將軍決定要派你去迎戰吳少誠。若論用兵,你的能耐自不在話下,那吳少誠只能是手下敗將。”

  “這……”劉昌裔露出為難的神情,“陳許有難,我本該當仁不讓,只是我的腿不行,手下兵馬不過近萬,與吳少誠的兵力懸殊,只怕有負節帥所托。”

  “我知你手下兵馬不多,但也是最善戰的一支。若你點頭,陳、許兩州兵馬全任你調動。”上官涚爽快的說,“我信得過你。”

  信得過他?劉昌裔眼底閃過譏諷,若拿走了陳許的兵馬,上官涚這個陳許節度使到頭來只不過是個空殼,一個沒有兵馬的節度使最終的下場只能任人宰割,上官涚在曲環身邊多年,他不會不明白這一點,卻還願意將兵馬給他?!

  上官涚八成認定他這一去是回不來了。拿這麼多的兵馬來換他劉昌裔一個人的命,他這命還真是值了。

  “既然將軍信得過屬下,”劉昌裔不再推辭,“屬下自當盡忠,以圖報答。”

  “好極了。”上官涚見他點頭,立刻笑道:“本節帥就等著你的好消息。”

  “是。”劉昌裔轉頭看著陳慶賢,“雖想借重陳公長才,隨軍出征,但陳公畢竟年事已高,此役又看來兇險,陳公就留著伺候節帥吧。”

  陳慶賢擺了擺手,“屬下雖已有了些年紀,但還是老當益壯,定要隨著大人左右。”

  看著兩人惺惺相惜的模樣,上官涚在心中冷哼,“陳公還是聽光後的話,留下來吧。我這突然暈過去,也不知是身子那裡出了毛病,可得陳公好好的替我瞧瞧。”

  這個陳公雖然不能說真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但是醫術了得卻是真的,曲環在他的照料下,身子還拖了好幾年,若讓他跟在劉昌裔身旁相助,縱使只有一丁點的幫助,都不是他樂見。他壓根不想要劉昌裔活著回來,派他去迎戰,只不過是要拖些逃亡的時間。

  “可是——”

  “就依節帥之意吧。”劉昌裔打斷了陳慶賢的話,“時候已不早,節帥也該歇息。明日整軍,既刻出發。”

  上官涚立刻將才從曲環手中拿到,都還沒摸熱的軍印交給劉昌裔。

  劉昌裔斂下眼,接過來,從今天起這陳許的兵馬是他的了。

  夜深了,陳慶賢帶著蘇碩悄然來訪,劉昌裔正在議事廳與楚天凡對弈。

  楚天凡一見他們進屋,立刻起身,“陳公、蘇副將。”

  “別多禮了。”陳慶賢一臉無奈的看著身旁的蘇碩,“你勸勸這小子,心頭不平,直叨念得我頭痛。”

  “義父,我能不來氣嗎?上官老賊派大人出征,斷定大人此去沒命回來。不安好心!”

  蘇碩氣得直嘟嚷。“虧你們還有心思下棋。”

  “蘇兄,”楚天凡又坐回椅上,繼續未完的棋局。“對弈求心靜,心靜才能心清。”

  “我倒看不出這道理。”蘇碩盯著那棋盤上的黑子、白子翻了個白眼。

  劉昌裔也沒指望蘇碩看出個道理,蘇碩之所以為蘇碩,就是他那衝動又火爆的性子,懂得心靜就真不是他了。

  他揮了揮手中的黑子,對著楚天凡說:“你跟他說吧。”

  “說什麼?”蘇碩問。

  “這些日子大人派我前去許州。許州兵馬使安國甯與上官涚素來不和,如今上官涚自命留後,安國寧心有不服,但又知其勢力與其不能一爭,所以打算獻城,投降吳少誠。”

  “投降?!去,”蘇碩一哼,“這仗還沒打,自己人就先降了,咱們這一去不就真是送死。”

  “安國甯不願屈就上官涚之下,轉而投效吳少誠不意外。有趣的是,上官涚把陳許兵馬全交給我。”劉昌裔愉悅的下了顆黑子。

  楚天凡看著劉昌裔一派輕鬆,“大人的意思是?!”

  “上官涚處心積慮想要陳許節度使這個位置,為的是權勢與財富,誰知自己根本無力服人,”劉昌裔勾著唇角,“位置還未坐穩,他人來犯就亂了心思,只擔心自己的性命,也顧不得這個位置。他把兵馬全給我,讓我替他出兵,看似信任我,實則只是多拖些時間,這幾日,只怕他會忙著搜刮城裡值錢的東西然後逃走。這場仗勝或敗,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無恥之徒!”蘇碩氣極,“真想一刀殺了他!”

  劉昌裔頭也不抬,“沉住氣。陳公是你義父,你還擔心他不替你討回公道?”

  陳慶賢沉默,心緒翻轉。劉昌裔似乎早算了到了今日,所以早早就交代他要留在上官涚的身邊。他是個大夫,懂藥理,能救人也能害人,只要一點一滴的在上官涚的藥裡動手腳,時間一長,上官涚活不長久。上官涚早就已經是劉昌裔的手下敗將,還自以為是、洋洋得意。

  “陳公這幾日可得好好的勸勸節帥,既是曲帥死前任命的留後,他又自任節度使,上疏朝廷,等朝廷的詔書一到,他便名正言順。若此刻棄城而逃,只怕遭天下人恥笑。縱使金銀珠寶在身,也成青史上的罪人。”

  若以前陳慶賢對劉昌裔的能力有過一絲懷疑,如今也已徹底抹去,他的城府雖深,但思慮清明,將是個果決英明的主上,若他真有心,以他的能耐可不單單只是一個陳許節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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