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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阮世君攏了攏自己的頭髮,絕美的臉上掛著一抹淡笑。知道現下這個局面,就算劉昌裔心中對她有氣也是莫可奈何,曲環已死,陳許節度使的位置已握在上官涚的手裡,劉昌裔還得靠著她才能留得一條命。

  她被帶到了議事廳,就見劉昌裔一如往常斜臥在一旁的榻上,面前擺著棋盤,手握黑棋正在思量。

  她款款的行了個禮,“這些日子無法見大人,妾身心裡急得慌,今日見大人氣色極好,君兒實在開心。”

  “讓君兒擔心,”劉昌裔看著她,露出一抹淺笑,“是我的不是了。”

  阮世君為他似笑非笑的俊秀容貌微失神了下,他實在是個好看的人,他倆站在一起,是多相配的一對璧人啊,可惜……為何今日得勢的人不是他?

  “這幾日真是多虧了你,不然我還真不能好好的靜養。”劉昌裔對她勾了勾手。

  他的溫柔令阮世君恍若失神的向前,將手放到了他的掌心。

  他低著頭,看著他手中這雙柔嫩的手,“說到底,是我承了你一份情。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阮世君聽到這句話,心不由得一動,或許她可以助他,她脫口說道:“眼下情勢雖難,以大人的本領也未必沒有勝算,大人還是可以一爭。”

  “不爭了。”他對她撇嘴笑了,眼底卻無一絲笑意,“事已至此,只求全身而退。”

  冷冷的一句話令阮世君原本激動的情緒瞬間冷靜下來,“大人想求全身而退,只怕難上加難。”

  他覷了她一眼,淡淡的開口,“君兒這話……你知道了些什麼?”

  “將軍之所以至今未對大人動手,一方面是節帥才死,另一方面則是認為大人的腿已殘,將軍以為大人對其無一絲威脅才放過。若讓將軍得知大人早已痊癒,以將軍疑人的性子,只怕大人想走也走不了。”

  “確實如你所言,所以,我該如何才能全身而退?”

  他的聲音很溫柔,但阮世君卻在之中聽到了一絲危險,他是她越來越捉摸不透的一團謎,她原以為一切盡在她操控中,最後卻好像陷入了設好的局,只是她沒了回頭路。

  “妾身能幫大人瞞住此事,若是大人願意自卸軍權,妾身可以去向將軍求情。上官將軍要我,只要大人將我送給將軍,我便能保大人平安。”

  最後,她還是要他承她一份情。

  他盯著她半晌,“若我說,我不要你走,縱使是死,也要跟你死在一起呢?”

  她的心跳不由得加速,她早聽多了男人的花言巧語,但劉昌裔的話還是令她動了心,只是——

  “妾身不願,縱使心儀大人,妾身卻更愛榮華富貴。若大人執意不放妾身,”她的眼神一冷,出口威脅,“妾身只能將大人腿傷已愈的事告知將軍。”

  劉昌裔的手緩緩的放開了她的手。

  看著他的目光轉為森冷,她一驚,正要抽身而退,但是他的動作更快,一把勒住了她的脖子,聲音危險的輕柔,“你威脅我?”

  她的心狂跳,但還是一臉的堅持,“大人三思。我沒將我的丫鬟帶回府,我留了一封信給她,若是我有任何不測或是大人不將我贈予將軍,她便會將這封信轉交將軍,到時大人的事,將軍就全知曉了。”

  “好!極好。”他緩緩的鬆開了手,“阮世君,牢牢記住,這是你選的路。”

  阮世君楞楞的看著劉昌裔,他眼中已不見一絲憤怒責怪,反而是一切了然於心,令她沒來由的心頭發寒。正想開口,但是劉昌裔卻向門外喚道——

  “何鈞。”

  門外的何鈞進了門。

  “備車。”劉昌裔當機立斷的說:“去將軍府。”

  何鈞立刻轉身去交辦。

  有一瞬間,阮世君後悔了,但是劉昌裔已經大步走開了。

  她開口想喚住他,眼角餘光卻看到榻後的屏風有個隱約人影閃動。

  那'身紅袍,雖未看清長相,她也知道是蘇氏——那個雖無大婚,卻被劉昌商以正妻視之的女人。

  她的神情冷了下來,與其還得跟個女人爭個已沒有權勢的夫君,不如跟著上官涚,又得寵,甚至不得寵也能保有榮華富貴。

  夫君失勢,到頭來只能任人魚肉。心神一定,不再遲疑,她走了出去。

  劉昌裔一句不留戀,真的將阮世君送走,同時把手中的兵馬交給蘇碩,然後告病窩進了府裡,縱使外頭說他為求活命,不借獻妾,連良心、尊嚴都不要,當個賣妻求榮、苟且偷安之輩,他依然活得怡然自得。

  聶隱娘在蘇府練完劍,洗淨了一身汗,回到劉府,就在院裡的大樹下看到單手枕在腦後,雙眼閉上,睡得安穩的劉昌裔。

  她讓何鈞退下,緩緩在他的身旁坐了下來,拿起放在一旁的兵書,該是看累了睡著了,他睡得安穩,根本不管外頭流言如何甚囂塵上。

  她伸出手,輕輕撫過他濃黑的眉,高挺的鼻子,來到他的唇,手卻突然被一口咬住,她驚了一下。

  他輕笑的翻身坐起,一把摟住了她。

  “你沒睡?”

  “睡了會兒,”他語調輕鬆,“你才走近就醒了。今日回來得較早。”

  “嗯。”她點頭,也沒瞞他,“陳公來找大哥。”

  聶隱娘有些無奈,她雖無傾城之貌,更非絕世紅顏,但在陳公心裡早把她當成了禍水。

  劉昌裔挑了挑眉,陳慶賢至今無法接受他為了聶隱娘入魏博,縱使他殺了田緒,也無法抹殺因此沒在曲環咽下最後一口氣時陪伴在一旁的罪過,陳公不敢對他多言,但對聶隱娘就沒好臉色。

  “看到陳公,我才想起,這段日子怎麼不見楚天凡?”

  他不以為瞄的看她一眼,“你是我的妻,在我懷裡,還想著別的男人實在不妥。”

  “這話聽來可笑,”她把頭倚進他的懷裡,放鬆自己,“你還把侍妾送給了將軍。”

  劉昌裔一點也沒因此而動怒,眉語間還有些洋洋得意,“她也去得心甘情願,那日你不也親耳聽到了?”

  她在屏風後聽得清清楚楚,也把阮世君的遲疑看進了眼裡。她不相信劉昌裔沒察覺,只是他根本不給阮世君任何反悔的機會。

  說到底,是他心狠!她忍不住戳著他的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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