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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啊!害丫!”

  “苟宵節!”

  “啊!”

  在黑暗吞噬掉她的意識之前,她感覺有雙溫柔的大手托住她下墜的身體,還有的,就是一聲高過一聲的呼喊和驚叫,久久不絕於耳——“你這孩子怎麼搞的?鬱婕是女孩子,現在又有了身孕,你對她說話好歹溫柔點,看看你這衝動的性子,我都搞不懂這到底是像你爸還是誰?”桑母叨叨念個不停。

  接到桑清琅的電話,桑父、桑母忙從台南趕回東部,正巧與葛父、葛母在差不多時間抵達牧場。四位稍有年歲的雙方家長,在得知葛郁婕有喜和見她此刻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心裡實在說不出是喜還是憂。

  既然主角之一意識不清,自然所有的苛責都落在清醒的桑清琅身上,而他也大氣不敢吭一聲,隨四位長輩念個高興。

  “要不像我,不就是像你嗎?”桑父好笑地回了老婆一句。

  “你這是……我是在說兒子的不是,你插什麼嘴?”桑母睞了丈夫一眼,老臉微微羞紅。

  “呃,這個……桑先生、桑太太,你們就別再怪清琅了。”葛父眼見年輕人乖乖地被罵,心裡也有點不舍。“鬱婕的性子我很清楚,她也是倔了點,我看這事兒也未必全是清琅的不是。”

  “唉,不如……我們就以親家相稱,反正孩子都有了,他們兩個年輕人結婚也是遲早的事。”桑父索性直接攀親帶故起來。

  “是是是,你這麼說也是。”葛父不禁點頭稱是。

  葛母看著神情沉鬱的桑清琅,不免提出疑問。“怎麼你們還沒談到結婚的事嗎?”這兩個孩子是怎麼搞的?孩子都有了,現在還弄得如此亂七八糟,這該如何善了?

  “談過了,她不答應。”桑清琅悶聲說道。

  “鬱婕不肯?”葛母愣了下,更是糊塗了。“怎麼……你、你是怎麼跟她談的?”

  “我叫她把身分證和印章給我,我去戶政事務所辦個登記,她卻怎麼都不肯。”桑清琅老實回答。

  “啊?!”四個長輩聞言同時一愣,沒多久卻全都笑了出來。

  “你這孩子全身上下沒半點浪漫細胞,我保證這點絕對是像你老爸,他當年啊,也是把我氣得半死呢!”桑母這次可找到證據,證明這一切不是她的錯。

  “你這樣子,鬱婕會答應嫁給你才怪!”連桑父也忍不住叨念了他兩句。

  葛父、葛母相視而笑,有這種女婿該說幸還是不幸呢?

  這種木訥的個性,婚後看起來是不大可能亂來的了,但現在迫在眉捷的要緊事兒卻沒個解決的方法,這才是最令人頭大的事。

  四位長輩相互交換了明白的眼神,他們拉著桑清琅,決定幫他開一個“求婚速成班”,在最短的時間內教授他“必成求婚法”,免得到時候孫子都等不及來報到了,這呆頭鵝還娶不到老婆!

  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熟悉的俊顏,與以往不同的是,那對濃密的眉緊皺著,眉心出現深深的皺招。

  “你醒了。”見她幽幽轉醒,桑清琅不由得松了口氣。

  “你在這裡幹麼?”這可是“她的”小木屋,就算他是出資者,也沒有權利在這裡自由出入。

  “別氣了,是我不好。”他謹記兩方父母的教導,好聲好氣地回答。

  “喲呵!你是吃錯藥了嗎?”真奇怪,他竟然沒有回嘴?葛鬱婕挑起雙眉,掙扎著要由床上坐起;桑清琅伸出大手幫她一把,並體貼地在她腰後塞進一個枕頭,讓她坐得更舒服一點,所有動作都在安靜中進行。

  “幹麼不說話?”他幹麼那麼死氣沉沉?害她不習慣得渾身不對勁。

  “我怕我開了口,又惹得你不高興。”他說得無限委屈。

  “你是怎麼了?這樣一點都不像你。”他安靜得令人生厭!說實話,她開始想念平日那個和她鬥嘴的桑清琅。

  “唉,你點頭,好不好?”他拉拉她腿上的薄被,輕聲說道。

  “點什麼頭?”沒頭沒腦的,她要聽得懂才有鬼。

  “我是說,你答應嫁給我,好不好?”他手上不知打哪拿來一朵豔麗的紅玫瑰,動作僵硬地執起她的手,軟硬兼施地塞進她手中。

  “這什麼意思?”連梗上的刺都撥光了?葛鬱婕想笑,但她仍佯裝無動於衷。

  “求婚呐!”桑清琅驚恐地睜大雙眼,怎麼她是這種反應?跟外頭那四個人說的都不一樣!“你、你不喜歡?”他小心地觀看她的表情,心裡直冒冷汗。

  “喜歡是喜歡啦,不過這麼一朵玫瑰就要我嫁給你,你的算盤打得也未免太好了吧?!”她噘著紅唇,繞著玫瑰花梗在唇邊轉來轉去,眼神東瞟西蕩,就是蕩不到他眼裡。“那……這個好不好?”他由口袋裡變出一隻白金鑽戒,二話不說地遞到她手心裡,並小心地包起她的掌心,怕被“退貨”。

  “這是什麼?”她故意攤開手,看著掌心裡閃耀的白金鑽戒。“你以為我是拜金的女人嗎?俗氣!”她嘴裡罵道。視線卻移不開那只手工精緻的戒指。

  這也不行?!桑清琅無奈地摸摸鼻子,怎麼老人家口中的法寶,到了她這兒全成了俗氣的代名詞?

  糟糕!這下可怎麼好?

  看著他火燒屁股的窘態,她心裡其實也不好受。

  他沒什麼不好,不過是粗獷了點、直率了點,那張性感的嘴又說不出甜人心坎的好聽話,可偏偏人家就想聽聽他說好聽話嘛!

  他要是不說,老是開不了竅,那她等一輩子也別想指望真能由他口裡吐出半個順耳的字,為了肚裡的孩子著想,她還是給點暗示好了。

  “怎麼變啞巴了?你就不會開口說句好話嗎?”分明是想循循善誘,可她八成也沒說好話的天分,說出口的話是又辣又嗆,也真虧他受得了。

  “你想聽什麼?”要說哪一類才好?老人家說了一大堆,他卻是一句也記不起來,老人家只得叫他“視情形而定”。

  視情形而定?!多恐怖的一句話啊!說到底就是什麼都教了,卻又是什麼都沒教,他要會懂才是天才!

  葛鬱婕翻了翻白眼,心裡卻忍不住想笑。

  說他是牛,他還真是蠻牛,做事是勇往直前,要他說好話卻像是要他的命似的。算了、算了,她還是認命一點,反正好歹趁這次拐句來聽聽,往後也別想有這福氣了。

  “你啊,該做的都做了,也都做得很好,可偏偏該講的話一句都沒說,你要我怎麼心甘情願,點頭答應?”她微笑地歎了口氣,想想就覺得好氣又好笑,怪他也不是,不怪更不是。

  “該講的?”他抓抓臉頰,陡地面有難色。“你說的……該不會是『那個』吧?”

  “哪個?”她一愣,霍地瞭解他之前的舉止原來是有人做軍師,否則這頭大蠻牛,打死他都不會懂這些。

  “就是『那個』啊!”他的臉頰逐漸轉紅,泛起突兀的粉色。

  “哪個『那個』?你不說我怎麼知道?”好吧、好吧,他八成是知道了,可不說出來就沒誠意,她還是繼續裝傻好了。

  “就是那個……我愛你嘛!”他驀然聲如蚊蚋,俊額卻脹成大紅臉。

  “什麼、什麼?你說清楚一點,我聽不到啦!”心裡漾出一瓢蜜糖,她好感動,但這還不夠,她就是要他說清楚、講明白。

  發現她唇邊的笑意,桑清琅挑起好看的眉,賓果!總算對了一次!他伸手輕撫她的後頸,將她拉進自己懷裡。

  “我愛你。”沒有猶豫,他在她耳邊喃喃低語,末了在她唇邊印上一吻,宣誓他不渝的愛意。

  葛鬱婕漾開眩目迷人的笑靨,伸出右手讓他為自己戴上戒指,並與他攜手走出房門,迎接屋外一張張充滿笑意的臉龐,讓滿滿的幸福包圍每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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