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子澄 > 愛情特效藥 | 上頁 下頁 |
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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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頭看著她專注的眼神,他陡地問了句:「你有沒有發現,院裡的病童是很敏感且感覺纖細的?」雖然身體還小,但思考模式卻有超齡的表現。 「嗯,或許因為他們跟一般的小朋友不一樣吧。」因為不同,所以敏感度也不同。 「對,就像那些孩子一樣,窮人家的孩子對某些事物也會特別敏感,尤其關於金錢跟物質。」他頓了頓,重新將視線落回海面。 「其實,很多地方都可以看到家裡經濟結構的改變,譬如會在不經意時發現,家裡的菜色變得豐富多樣化了、玩具變多了、衣服變漂亮了、母親的笑容多了些;但是有些事不會變,就是爸爸還是常常不回家。」 「你知道,期待越大,往往失望就越大。久而久之,爸爸回家的時間就像天上突然掉下來的好運一樣,因為我知道,爸爸為了家在努力,所以逐漸產生一股扭曲的想法——沒有人會滿足于金錢的增加,因為我爸就是這樣。」 房蔌築沒有說話,她覺得兩人的角色有異位的錯覺;現在,他成了傾吐者,而她,取代了他之前的角色,傾聽。耐心地傾聽,就像他之前做的那樣,給她力量。 「可是有一天,世界崩塌了。」他吸了口氣,表情變得扭曲。「你聽過『過勞死』嗎?事前沒有任何徵兆,就是家裡突然接到電話,說我爸在公司裡昏倒,然後,他就這麼不明不白地走了……」握緊他的手,她的眼微微泛紅。 經過這種巨大變故,他還能生養如此樂觀的心性,真是上天慈悲;像她,就屬於悲觀的那一類人種,即使父母健在,仍養成了畏縮的性格,實在可笑。耳邊響著海浪沖刷海岸的天然樂音,沒有人試圖開口,兩隻手緊緊交握,彼此互相給對方無言的力量。 「從那時候開始,我就覺得人生苦短,何苦汲汲營營?過得快樂就好。」伸出另一手拭去她頰邊的淚,他很快由悲情裡抽身。「哭什麼?」 房蔌築搖頭再搖頭,喉嚨裡仿佛梗著大石頭,半點聲音都發不出。 「瞧你哭的,我!現在不是長得頭好壯壯?」戳戳她的額,他幫她把髮絲撥至耳後。「實在太浪費了。」紅紅的大兔眼瞅著他,不明白什麼東西被浪費了。 「老一輩的中國人不是說了嗎?淚是由血氣凝聚而成,你流了這麼多眼淚,不如到院裡捐些血,還可以賑些血荒。」找回開玩笑的心情,他有模有樣地嚇唬她。 「真的嗎?」眨巴著眼,她乾澀且認真地問:「眼淚和血液是相同的嗎?」 他的回答是聳肩,外加一記亮眼的笑容。「不知道,醫學上沒有記載。」 「你就愛騙人!」她被逗笑了,佯裝慍怒地推他一把。 「哇——」他假裝虛軟地倒在沙灘上,素性在沙地上躺個大字型。「誰教你這麼好騙,屢騙不爽?」他可是半點歉疚感都沒有。 「大壞蛋。」抓起一把沙,頑皮地撒在他的肚子上。 「幹麼!你想把我『就地正法』嗎?」在沙地上活埋?,てこ——-恐怖哦-- 「是、啊!」她玩上癮,抓起一把又一把的沙往他身上撒」。你沒念過南京大屠殺那段歷史嗎?把人埋在沙堆裡,只露出一顆頭,然後用小刀在頭上割一個小洞,再將水銀倒進去……」 「你不是認真的吧?」聽得他頭皮發麻,瞠大的兩顆眼猛瞪著她。「我們好像沒那麼大仇恨,你需要拿那種酷刑來對付我嗎?」虧他還帶她上山下海到處玩,沒想到她竟想「恩將仇報」!? 「不好嗎?」她認真地想,手上的動作可沒停,他的肚皮上的沙已堆成一座小山。「那你覺得割舌頭怎麼樣?人家說,愛說謊的人,死後會下地獄,然後會被閻羅王割舌頭……」 「哇咧——」他差點沒嚇得氣絕身亡。「你這女人……當真表裡不一,我識人不清,算我看錯你了廠他彈跳而起,迅速抖掉身上的「沙山」。 「怎麼說?」她笑嘻嘻地反問。 「你啊!」用力捏住她的鼻子,他惡呼呼地咬牙切齒。「最毒婦心呐!」 「啊啊啊……」她被捏得發疼,哇哇大叫起來。「痛!痛啊!」 「來啊!來報仇啊!」放掉她的「酒糟鼻」,他耍詐地先跑先贏,不忘邊跑邊回頭挑釁。「就說你腿短吧,絕對追不上我的啦!」 「何佑緯!」她發出河東獅吼,表面上假裝中了他的激將法,其實是心喜他不再耽溺於年少時的痛苦悲情;她誠心為他感到高興,並佩服他的豁達。「你太過分了!」 初春的午後,一大一小的身影追逐在無人的沙灘,久久、久久,直到夕陽落人遙遠的地平線,兩人才拖著疲累的身軀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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