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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這傢伙的嘴非得這麼賤嗎?雖然他們至少有兩、三年沒見過面了,但就算討債也不用討得這麼急吧?催催催,連N催,他乾脆改行當催命閻羅算了!

  白睦琳火大地踢掉懶人休閒鞋——就是沒腳後跟的那種,懊惱地跟著踩進屋裡。

  不上班的時間她喜歡休閒一 點,即使依然穿著一成不變的褲裝,但卻不再折磨自己的腳丫子,非得穿上那種較為正式的密閉式包鞋不可。

  一進屋,她就成了劉姥姥,好奇地在他的屋子裡東看西看。

  她從沒不曾如此「深入敵區」過,站在屬於他的土地上,竟令她莫名地產生一種類似「激動」的亢奮?!

  好恐怖!她怎會有如此可怕的想法?莫非人家說世界上最難瞭解的人是自己,而她不幸地正好也屬於那種完全不瞭解自己的可憐人?

  噢——天可憐見,她一點都不喜歡這種無法掌握自己的感覺,那麼,她是不是可以馬上離開——。

  「你想做什麼?」鷹集般的銳利眼神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熊初墨率性地將自己摔坐進沙發裡,指了指身邊的位置。「過來這邊坐好。」

  「啊?」呆滯地跟隨他的指,看到自己因下意識的意圖逃脫而覆蓋在門把上的手,瞬間有種像偷兒被逮到時的困窘,雙頰不禁脹得火紅,雙眼瞪著大門不敢亂動。「呃,我突然想到……我、我還有點事……」

  正當她掙扎著該不該立即奪門而出之際,她已經失去落跑的先機。

  「剛才不是還說沒事?既來之則安之,何必急著走呢?!」鬼魅般的嗓音在她耳際響起,她猛地一震,錯愕自己竟沒發覺他的靠近,長久以來面對他時的懦弱難以壓抑地再次竄起。

  無措地回頭凝住他深邃的眼,說不上來為什麼,她竟有如被催眠般地失去主張,緊張地舔了舔乾燥的唇。

  或許是還不太適應南北過大的溫差,所以才會失常地感到火氣過大、腦袋暈眩,不正常地無法堅持己見,她想。

  熊初墨的黑眸似乎黯了下,不顧她的意願和輕淺的掙扎,便將她帶往沙發坐下。「我倒杯開水給你,冰的嗎?」

  深吸口氣,她命令自己鎮定。「不,普通的白開水就可以了。」老媽管她管得可嚴了,總是不准她喝冰的飲料或吃冰品,她說那對女孩子的身體不好;因此即使在黃苔後看不到的時刻,她還是謹遵母親的教誨,沒敢違背。

  微微勾起嘴角,熊初墨拿了個杯子提起水士亞倒水,沒忘記自己多少耳聞她「嚴謹」的家教。「是白媽規定的吧?沒想到你時時刻刻都記得。」

  「那是當然的嘍!」噘了噘嘴,她對自己這點能耐可得意了。「雖然我的書念得不是很好,可是我娘的話,我可半句都沒敢聽漏掉。」

  「喔?」揚高的尾音顯示他的相信度並不是滿分。

  「嗯.」怕他不信似的,加強語氣。

  慢條斯理地將白開水放到她面前的矮幾上,他說了句氣死她的話。「我想你之所以遵守……多少是忌憚于白媽的藤條吧?」

  「喂!」她想抗議,可是話到唇邊又縮了回去,因為她實在無法否認那枝藤條無邊的「威力」,只能無奈地輕歎道;「你一 定得說得那麼實在嗎?」

  哎——懊惱啊!原來太熟悉對方的生活背景和方式,也是苦惱一樁。

  「我這個人一向如此。」噙著笑,熊初墨在距離她不到五公分的位置坐下。「我們認識這麼久,你還不瞭解嗎?」

  他陡地變得低嘎的嗓音,莫名地牽動白睦琳的緊張神經;她竟然害怕他「變聲」後所散發出來的吊詭性感,那讓她不由自主地感到虛軟和無助。

  慌慌張張地伸出手,她意圖拿些什麼東西來掩飾自己的失態,而桌上的水杯自然成了最佳的「掩蔽物」,她毫不考慮地向它伸出魔爪

  「啊!」完了,太過緊繃的狀況讓手部末梢神經不聽使喚,原本想拿起它的動作竟成了撞翻它,很快地,矮幾上一片汪洋,她下意識地驚呼了聲。「糟糕!」

  「沒關係,我來。」大掌壓住她急欲跳起的動作,他霍地彎身在矮幾下找到原先就放置在那裡的面紙,卻沒想到這個舉動反而讓兩人更為接近。

  噢!她想尖叫、想喊救命,可是她此刻只能像尊銅像般僵坐在原地。

  臉,紅了;心跳,亂了;呼吸,喘了;甚至連手腳都有些微控制不住地顫抖——即使她完全弄不懂自己之所以臉紅心跳的原因。

  俐落地處理掉滿桌子的水漬,感覺到她的緊繃和變化,熊初墨忍不住笑了。

  「你、你笑什麼?」她感覺自己有點變成觀光區木頭人的錯覺。

  就是那種臉部一個大洞,身體其餘各部分全以油漆或防水顏料畫好,可能是原住民或是其它奇奇怪怪的裝扮,反正就不是平常隨意可以看見的那一種;它們通常被擺放在某個堪稱風景秀麗的定點,讓前往觀光的人們套進自己愚蠢的大頭拍照留念。

  她荒謬地感覺到自己變成了那種木頭人,只有臉部還能自在活動,真是沒用到了極點!

  熊初墨緊盯著她,不曾斂去嘴角的笑意。

  「小白目,你怕我。」半晌,他說了句止目定句,完全看穿她偽裝的堅強。

  白睦琳瞪大美眸,回視他的眼就像看到鬼一樣圓瞠。「誰、誰說的?」

  在公關部門打滾了許久,她學習到一個「例無虛發」的訣竅——面對越可怕的敵手,表面上就要表現得越自信,這樣才能以氣勢壓倒對方。

  恍似兩人在比賽大眼瞪小眼那般,千萬得保持面無表情,看似平靜無波,直到其中一方先敗下陣來為止。

  而勝者,往往是那個偽善者……呃,不,是那個堅持得較久的人;所以她絕對不能承認自己怕他,尤其在他這張太過英俊的「熊臉」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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