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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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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斯爐上的茶壺呼嚕嚕的滾著,跪在和式包廂裡的女人舉起小巧的瓷杯,故作有氣質的聞嗅了下,而後輕啜一口,滿意的漾起淺笑。 「姊,這茶真香。」她不懂茶這種東西,原本一直覺得那是老人家才會觸碰的,可活該倒楣她有個受日式教育的姊姊,隔個幾天非得跑趟茶藝館不可,這日或許是見她一人在家無聊,才特地將她揪了出來,跪坐在茶藝館裡享受茶香的薰陶。 雖然她很喜歡那股茶香在嘴裡化開的甘醇,可相對的,她無辜的兩條腿已經酸麻得「不省人事」——可說從來沒跪過的她,要她以這種姿態喝茶,還真讓她欲哭無淚!一邊享受茶香,一邊還得受腿兒麻痹的折磨。 偷懶?像她這麼冰雪聰明的人哪可能會沒想到?只是每每想偷懶換成盤腿坐姿,卻總讓姊那淩厲的眼兒給嚇阻,她也只得認命地跪正。 「今年春季的冠軍茶。」另一頭面色嚴肅的女人輕吐幾個字,眼兒抬都沒抬一下。 柳沛瑄不禁露出慘淡苦笑。這個美蒂的脾性什麼時候都好,就泡茶的時候太過嚴謹了點,和她喝過幾次茶,地點都不一樣,可每回她就是這麼嚴肅,活像人家欠 了她百兒八十萬的,想想還真有點受不了。 霍地,美蒂放下茶筅和茶巾,扶著桌面站了起來。「我去一下洗手間。」 一待美蒂掀開門簾,走出這半獨立式的小空間,沛瑄連忙將雙腿伸直,讓幾近麻痹的腿稍稍「解放」。 這是家複合式茶館,除了茶還有餐點,這裡的裝潢高貴清雅,除了獨立式的包廂,還有像她目前所處的半獨立式座位,用簾子隔開和鄰近座位的距離,雖可聽見附近的對談,卻又不致相互影響,整體的氣氛讓人感到放鬆和舒坦,因此即使不是用餐時間,客人仍絡繹不絕。 當腳底板的麻痹感逸去,緊接而來的麻癢讓她想笑,她努力伸展著每一根腳趾頭,不意耳邊竟傳來她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你不該再來找我。」聲音裡透著明顯的歎息。 「為什麼?我還覺得我來遲了。」女人的情緒比男人略微高昂,聽得出頗為不快。 「不對,是來錯了。」男人這次的歎息沒有隱藏,是一道又長又無奈的籲歎。「多年前我們就分手了,回去吧,回去你該去的地方。」 「我該去的地方,就是有你的地方啊!」隔著有點厚度的深色簾子,沒有人看見女人的動作,但那聲音裡的焦躁卻不容忽略。「難道你不愛我了?」 柳沛瑄沒敢用力呼吸,她屏著氣息,似乎好奇著男人的答案。 男人沉默半晌,終於有了答案—— 「在你當年選擇離開的時候,早就煙消雲散了。」 緊繃的神經沒來由的鬆懈了下來,伸手撫向微麻卻已不再癢得難受的腳尖,沛瑄的嘴角吊詭的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花。 「不可能!」女人顯然不能接受這樣的答案,這跟她所預想的標準答案完全不一樣。「你曾經是那麼愛我,我說什麼你都好,怎麼可能說不愛就不愛了?」 「你也知道是『曾經』?」男人嘲諷的輕笑。「你的嬌縱、不切實際和愛慕虛榮,我不是不清楚,為了你,我拚了命的努力工作,用力往上爬,結果呢?當條件更好的有錢人出現在你面前,你不也毫不猶豫的跟上去,即使對方已是年近半百的禿頭?」 沛瑄啞聲失笑。美女與野獸嗎?絕配啊! 「我……」女人窒了窒。「你知道我沒爸爸,我只是一時被他成熟的外在所迷惑,其實我對他一點感情都沒……」 「對,對曾經信誓旦旦深愛的我,你都可以不屑一顧的一腳踢開,那富商又能維持多久?」男人似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刻薄,讓隔在一簾之後的沛瑄微感吃驚。 「你、你可以用力把我搶回來啊!」 「搶回來又如何?你能毫無怨懟的留下嗎?」男人搖了搖頭。「當你做出決定時,一切就都變質了,如何都回不到原來的樣貌,你又何必強求?」 「對,我明知是強求,也知道你現在身邊有人了,可我還是來了,你怎麼不想想,我是抱著怎樣的決心才來找你?」女人的聲音開始顫抖。 「或許是你在外頭累了、倦了,才想回頭再找回你以為的避風港,但你已不是最初的你,我也不是當年的我,一切都變了。」男人有絲疲累,卻仍堅持自己的立場。 難得呵~~難得他有所堅持,沛瑄在另一方差點忘形的拍手叫好。 「不是!不是這樣的!」女人激動的吼道。「我回來是因為我發現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可以取代你,自始至終,我愛的男人只有你一個!」 男人定定的凝著她。「不,你愛的始終是你自己。」 女人愣住,不明所以的瞪著他。 「你回頭想想自己所做的這些事,哪一件不是你以為怎樣就怎樣?你曾經顧慮到別人的想法嗎?人不能永遠那麼自私,也沒有人應該承受你的自私,所以什麼都不用談了。」男人放下杯子,起身準備離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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