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子澄 > 夜店老闆愛耍狠 >


  他竟然用「允許」二字,那她是不是該「謝恩」?

  她稍顯氣虛的輕問:「那,我出去工作了喔?」

  「記得把門帶上。」依舊是老話一句,眼皮動也不動一下。

  徐孟穎咬唇凝著他的臉龐一眼,隨即安靜的離開他的辦公室,沒忘記為他帶上門,還他一個清靜的空間。

  連著幾日沒看到李竣維,讓徐孟穎松了口氣,手頭上的工作逐漸熟練,音樂也不再讓她感到難受,一切開始變得順遂。

  「老闆喔?他不是天天來啊。」劉曉晴一邊收拾著桌面,一邊跟徐孟穎閒聊。「他還有正經的公司要管,哪有那麼多美國時間天天來夜店報到?」

  「他白天還有工作?」徐孟穎詫異的頓了下。

  「是啊,這家店只是他的投資之一,就我所知,他其實很忙的。」曉晴將盛滿污穢杯盤的託盤往吧台送,將她一個人丟下繼續整理。「剩下的就交給你嘍!」

  「嗯。」輕應了聲,徐孟穎呆愣的將桌面清理乾淨。

  原來他要管理的不止是這家店,難怪他的氣勢這般淩人;家大業大嘛,總得要有些唬人的本事才行。

  好不容易結束一天的工作,她換回輕便的T恤、牛仔褲,到夜店後方牽出她那輛用來代步的二手老爺腳踏車;由於宿舍距離夜店還有一段距離,她忍痛用身上所剩不多的錢買了這輛二手車,至少可以讓她站了一整晚的腿少受點折磨,並因此而感到滿足。

  騎著腳踏車才上路沒幾分鐘,不料後方突然有輛車子疾駛而來,投射而來極強的車燈光束,而且還在逼近她時大按喇叭,頓時把她嚇一大跳,心一慌便連車帶人整個傾倒,當場跌個狗吃屎,腳踏車還壓在她身上,頓時令她痛得齜牙咧嘴。

  糟糕,膝蓋跟手肘好像破皮了,真痛!

  她委屈的瞪著飛馳而過的汽車,氣惱車主在這麼黑的夜裡開遠光燈,害她嚇一跳才造成這個窘狀。

  徐孟穎掙扎著要搬開腳踏車,但手臂一動就讓她痛得快昏過去,她不禁懊惱的拍了下車輪,氣自己沒用到極點。

  突然間,另一輛隨後而來的轎車停在她身邊,緊接著車主下了車。

  她看不清對方的長相,因為他的車燈沒關,那刺眼的光線閃得她幾乎睜不開眼,只能將雙眼眯成縫,睨著逐漸走向她的身影。

  「徐孟穎?你該死的坐在這裡幹麼?」李竣維正巧開車經過,見有人需要幫忙,便雞婆的下了車,不料竟是這個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女人,頓時教他的懊惱加倍。

  沒到夜店巡視的這幾天,她的身影吊詭的常常不經意晃進他的大腦,為了抗拒這份莫名的悸動,他故意好些天不到店裡,以避免與她不期而遇,誰知道老天爺就這麼惡整他,讓他在這漆黑的夜、無人的公路上,遇見麻煩纏身的她。

  徐孟穎先是呆愣了下,緊接著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你以為我愛喔?我是被之前那輛車嚇到才跌倒的,相信我,這絕對不是我所願意的。」

  今天一定是她的落難日,什麼人不好遇見,偏偏遇見他這瘟神,討厭!

  「來。」他先將壓著她的腳踏車移開,然後朝她伸出手。「可以站起來嗎?」

  「我膝蓋好痛。」她不想示弱,但她真的很痛,痛得她不得不請求支援。

  「有沒有嗎?」他蹙起眉心,小心的將她拉起,並聽見她狠抽口氣。「看來不很樂觀。能走嗎?」

  「我試……啊!」徐孟穎試著抬起痛感較輕的那條腿,想看看自己的腿部機能正不正常,卻突然感到一陣暈眩,眼前一花,然後就愕然的發現他已將她整個人抱起。「我、我或許可以試試看……」她結結巴巴的不知所措,基於自我防衛的本能,她想都沒想便伸手抱住他的脖子。

  天啊!她從沒這麼接近過一個男人!她在心裡哀號。

  她的記憶裡沒有被父親擁抱過的經驗,因為從她懂事至今,她不曾見過自己的父母親,更遑論讓父親擁抱;至於相依為命的小弟,雖然跟她很親,但畢竟男女有別,兩姐弟再怎麼嬉鬧,都不曾像此刻這般……引人遐思。

  「我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李竣維的聲音硬得足夠與石頭敲出火花,擺明瞭沒得商量。「你健保卡帶了嗎?」

  「我、我放在宿舍!」眼底竄過一絲心虛,因為家裡沒有閒錢支付健保費,所以她的健保卡根本不能使用。這是她在決定上臺北前,奶奶因感冒就診時才發現的殘酷現實,也是逼迫她離鄉背井的主因。

  能跟奶奶和弟弟生活在一起,就算再累再苦她都不怕,但目前他們連最基本的生活條件都負擔不起,她又有什麼權利祈求一家人團聚?

  小弟還在念書,奶奶年紀又大了,家裡唯一有賺錢能力的只有她,偏偏自己不算高的學歷在窮鄉僻壤的鄉下,想找一份薪資還可以的工作根本難如登天。

  離開家鄉那天,她對著故鄉的月臺發誓,第一個月領到的薪資就先到健保局將積欠的保費結清,就算不夠,也要向健保局申請分期付款,至少能掙得全家人最基本的看病權利。

  李竣維的腳步頓了下,不發一語的將她丟上車,然後回到駕駛座,放下手煞車——

  「等等!我的腳踏車!」她以為他忘了,忙不迭的拉緊扶手。

  「摔成那個樣子,丟在那裡不會有人撿。」他面無表情的直視前方,仿佛她的問題不是個問題。

  他的回答輕易在她心口劃下一道傷口,她無言的望著車外逐漸遠離視線的二手腳踏車,心底深處逸出一聲哽咽。

  對他這種上層社會的人而言,那當然是輛毫不起眼的爛腳踏車,可對她來講,卻是僅存的所有,可惜他永遠不會瞭解。

  「我會派人把腳踏車牽去修理。」或許是她的緘默及不經意流露出的哀傷神情,讓透過後視鏡偷覷她的李竣維發現自己用辭不當,他清清喉管,說出連他自己都感到驚訝的話。

  這算什麼?

  表達他的歉意嗎?

  他不禁暗自失笑,因為他從不向人道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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