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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闊闊裡與火火魯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單憑他能手握漸海鱗牙,他的護衛已是不及,百招下來,闊闊裡與火火魯呼吸沉重,他卻氣也不喘,甚至,他只用一隻手對付他的護衛,孰高孰低還用比嗎……視線在那握刀的手上一轉,他冷道:「閔友意,你也想偷這柄刀?」

  「偷?」他是想還回去好不好。

  「江湖上不乏宵小狂賊想偷這柄刀,我倒不知,你玉扇公子不做花蝴蝶,改行當偷刀賊了?」白袍揚起一角,貝蘭孫步下臺階,面冷如霜。

  自他從父親手中接過宮主之位起,「漸海鱗牙」便封刀江湖,這麼些年,不少狂徒潛入遙池宮,想盜去此刀和《鱗牙刀譜》,意圖憑它們稱霸武林,但宮內機關重重,那些傢伙們沒進宮門便死的死、傷的傷。縱然進得了宮門,也被前院設置的機關和護衛困住;何況,此刀有人看守,他從不擔心小賊能從「那人」手下偷走這柄刀。如今閔友意扛刀出現在前院,可見他入了宮後的山洞……

  「錯錯錯,貝蘭孫,這刀是老子在石頭上撿的。」事關玉扇公子的聲譽,閔友意說什麼也不讓他抹黑自己。

  「撿?」貝蘭孫已下完臺階,「那你想必見到洞中……」

  「守刀的?」閔友意搖頭,「提起這個……貝蘭孫,你是不是虐待那守刀的老頭子?老子見他鬍子邋遢,又瘦又難看,你一定很久沒讓他吃飽過。」

  「……」冰顏一凝。

  閔蝴蝶繼續陳述「事實」——「他說,只要老子扛得動,他就讓老子走。貝蘭孫,你這個宮主到底怎麼當的,要人給你守刀,你也得讓他吃飯啊。」

  「……」冰顏變青,沉默良久,遙池宮主擠出一句:「好,就算他讓你離開,你當我遙池宮是街市嗎,任你來去自如?」

  「老子……」

  貝蘭孫沒讓他有開口的機會,繼續道:「闊闊裡,佈陣,把這偷刀賊給我拿下。」

  護衛應了聲,轉眼,空中人影交錯,片刻之間已將閔友意團團圍住。不知誰說了聲「上」,眾護衛齊向閔友意撲去。

  起初,閔友意耐心躲閃,閃來閃去,他突然想起今夜還有一事未了,又被護衛纏在院中浪費時間,心火漸漸凝聚。

  當他不會用刀?

  杏花眼一掃,很好,全是男人,是男人他就不會客氣。握刀的手驀地一緊,唇角勾,邪笑起,罡氣漲天,棲在肩上的銀刀突然豎起——

  掌風翼翼,飛刃回回,一式「鹿鳴在野」暴舞而起,一時間,天上銀月,地上銀刀,刀中人影,是刀是人是影,早已分不清。刀鋒過處,必見血。

  他這套刀法名為「空魄刀」,主在以息馭刀,只是這刀法過於調動內息,使出之後總令人熱血沸騰,殺氣難抑,七破窟中,只有化地窟的那幫傢伙才喜歡。他將刀譜丟給化地窟後,再不過問,也從不在江湖上使用,如今手中有刀,心火又大,他正好試試。

  轉眼,又一式「鵲巢鳩佔」,殺氣自刀鋒溢出,風透龍吟,迫得護衛紛紛退開。見貝蘭孫立在連雲閣下,邪邪一笑,他轉使一招「野馬分鬃」,刀氣直沖遙池宮主。貝蘭孫避開風刃,飛身躍上連雲閣。突然,閔友意刀勢一緩,他只覺內息平和,全無以往使刀時的暴戾。心中暗疑,他看向手中的「漸海鱗牙」。

  這是寒刃……俊公子驀地一笑,疑惑消失。原來,「漸海鱗牙」的寒氣恰好將「空魄刀」的戾暴之氣壓住,難怪他越打越沒火氣……

  心澄氣朗,銀月下,公子翩翩,竟讓人有一種「他是怒仙」的錯覺。忽地,鱗牙一閃,強大的罡氣狺狺咆哮,化為一波修羅怒炎直沖連雲閣。

  最後一刀——寒、星、冽、空、魄!

  轟——氣卷石飛,當鋒摧決,眾人掩目,待到風平浪靜,院中寂靜,他們睜眼看清眼前之物後,一致向木雞看齊。

  連雲閣支離破碎,毀了一半。

  一半啊!

  再看月下,俊公子肅面而立,漸海鱗牙重新回到他肩頭,衣袖飄飄,紫帶搖搖,腰帶下,隱隱露出玉扇的一截青穗。

  他到底是誰?這是所有護衛心頭的疑問。

  「閔、友、意。」站在連雲閣頂端的白衣公子暗暗磨牙。

  「出什麼事了?什麼事啊?這麼晚了,宮裡放炮仗嗎?」女子的聲音由遠及近。

  姑娘的聲音……閔友意飛快轉身,見遠遠回廊快步走來一群女子,走在最前面的那名女子,翡翠裙,金雀扇,鼠貂裘,閑豔絕姿,一步一嬌,正是他在溫泉裡看到的女子。

  俊臉揚笑,他正要上前,一道白影比他更快。貝蘭孫轉眼已躍到女子身邊,冰顏浮現淡淡暖意。閔友意聽那名為闊闊裡的護衛沖女子叫了聲「夫人」,笑意更大。

  溫泉驚鴻一瞥,果然是他喜歡的類型……身形一晃,人已立在貝蘭孫對面,他的眼睛卻盯著女子,「貝夫人?」

  女子看他一眼,向貝蘭孫懷中縮了縮,「妾身正是。」

  「香靨深深,姿姿媚媚,雅格奇容天與。」一句稱讚,盡展蝴蝶本色,杏花眼無視前方越來越冰霜的臉,猶道,「在下閔友意,清晨溫泉邊冒犯夫人,實是不得已,還請夫人見諒。不知在下今日可有幸得知夫人芳名?」

  他文文又縐縐,饒舌半天,逗得女子破顏一笑,看了貝蘭孫一眼,輕道:「梅非遙。」

  「今日來得匆忙,沒備禮物,這刀……送你。」手一轉,肩上銀刀轉眼遞到梅非遙面前。

  這下,不僅梅非遙呆住,就連貝蘭孫的表情也有了那麼一瞬的怔忡。

  「呀,瞧我糊塗,」閔友意呵呵一笑,反手將刀向身後地面一插,「這刀又冷又重,實在不適合遙兒……」低頭,從腰邊取下一物,他再度雙手遞上,「這塊玉扇,還請遙兒不要推辭。」

  遙兒?他居然敢叫夫人的閨名,還用這麼曖昧的語氣……護衛們看著自家宮主越來越青的臉,大氣不敢喘。

  這只該死的花蝴蝶……瞪視玉扇,貝蘭孫正欲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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