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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好個老古錐……

  「禪師篤定會贏?」他邪邪一笑,手腕輕輕用力,將竹筷戳進饅頭裡。

  「蘭若並不在乎輸贏,又何必問老衲呢。」醜相瞥了饅頭一眼。

  「哼,」閔友意伸伸懶腰,不再糾纏這個話題,緩緩站起,轉向樓梯走去,邊走邊道,「今天是四月初七,離五月三十還有五十三天,我們看看,這次誰拜誰為師。」

  醜相無言,目送那抹俊逸身影消失在樓道拐角,方收回視線。看看饅頭,他歎氣。

  有台用力拔出穿透饅頭……不止,甚至是穿透瓷盤的竹筷,目瞪口呆。照理,瓷盤從正面受力,受力點破裂後,裂縫會從這一點向四周延伸,最後整個瓷盤破裂,可閔友意這一筷只是將瓷盤正中心戳了個洞,盤上全無裂痕。

  摸摸瓷盤,有台很淒慘地瞅了師叔一眼。難道……比賽結束後,他真要叫那人一聲師叔公……

  「吃吧,吃完我們得到鎮外的寶馬寺掛搭。」醜相率先拿起滿身是洞的饅頭。

  (注:掛搭,指遠遊在外的僧人在當地寺院留宿。)

  「是,師叔。」有台拿起饅頭,眼珠不覺滾向閔友意消失的方向。

  好厲害的人呀……

  在他的饅頭上戳了九個洞。

  醜相禪師出現的第二天,閔友意終於邁出客棧。

  他拉了寂滅子上長白山。

  寂滅子以為自家窟主在醜相禪師的刺激下終於肯正視比賽了,出客棧前,連連叮囑阿布留意醜相和遙池宮動向,隨後笑眯眯跟在閔友意身後上山。

  長白山地界嚴寒,南方此時早已是春風拂面,楊柳青青,此處的連綿松濤卻依然覆蓋在白雪之下,昨夜飄了些許小雪,千峰萬嶺之間,陰崖千丈,白雪崔嵬,銀山玉樹,一片冰瑩。此時天色微明,極目望去,楚天無垠。

  時辰尚早,閔友意依然是昨日的衣袍,裘衣蓋過臀,將腰帶掩去大半,只剩一截紫白在腿邊飄蕩。寂滅子安分地走在後方。

  走……走……拐彎,繼續走……寂滅子將走過的路線套入腦中地圖,終於發覺不對勁——方向。前方熱氣騰騰,公子莫不是想……

  他咳了咳,輕道:「公子,我們在比賽。」

  「老子知道。」

  行了百來步,他又道:「公子,比賽啊。」

  「老子知道。」

  又行百來步,他還是道:「公子,比賽。」

  「老子知道,」閔友意瞥他一眼,「寂滅,天色這麼早,泡泡溫泉耽誤不了……」他突然噤聲,快步前行。

  寂滅子細細聆聽,肩頭一垮,跟了上去。

  明明他們是來比賽的,為什麼公子今天突然想要泡溫泉?

  天色微曦,空中涼意濃濃,山林中怎會有女子的笑聲?

  來到一處溫泉,笑聲漸漸清晰。山霧飄浮,兩人屏息靠近,在一處大石後掩身,慢慢探頭,這種時候,竟無一人覺得此等偷窺之舉非君子所為。兩人慢慢探頭……慢慢……

  驀地——

  咚!寂滅子吃了滿口雪泥。

  「……」他徐徐從雪中抬起臉,無聲拭淨臉上的泥雪,再徐徐轉頭,面無表情看向自家窟主。

  一把將他腦袋按進雪裡,說明溫泉裡有他不能看的東西。那麼,窟主可不可以告訴他,什麼不能看?

  閔友意看見什麼?

  泉面霧氣彌漫,他瞧到在池中嬉戲的兩名女子,其中一名竟是……

  想也沒想,似乎手臂自己有了意識,自動自發地將寂滅子按進雪裡。

  沒時間容他多想,他按下寂滅子腦袋的聲音已引得泉中女子回頭,其中一名見有人偷窺,臉色大變,抬起一臂。她臂上戴了三串銀鈴,玉腕一搖,立即有人踏葉而來。

  不怎麼君子的兩人都聽到這仿似召喚的鈴聲,偏偏兩人保持一俯一蹲的姿勢,就是不離開。

  寂滅子猶不死心,問:「公子,泉裡……」

  「泉裡是美女。」杏花眼向後一瞥,「走啦!」

  走?為什麼要走?剛才興致勃勃跑來的人是誰?

  林間越來越密的足音容不得寂滅子多思,縱身躲避,卻不想退了十來丈後,閔友意突然停下步子,拍拍他的肩,跳上高處一塊石頭上。

  「寂滅,老子不想和女人動手。」

  「屬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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