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針葉 > 淺葉情深 | 上頁 下頁 |
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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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愛自由自在,也不愛思考太過深刻的問題。但,並不表示她笨。再怎麼不諳世事,畢竟也活了六百多年。起初因為他束了自由,心生不滿之余也懶得理會。淺葉谷幽靜低風,有他的陪伴日子過得不悶,漸漸地,她也不想追究為何會被束于穀中了。 常聽谷中人說他兇殘噬殺,從來不知道他兇殘的模樣,竟使臉上染上異亮的光彩,那種不顧一切的瘋狂任性,是她懶散的心中決計不會有的。他浴血的模樣,妖邪,也迷人……不,迷妖。 他呀,不僅束了她的自由,也束了她的心。 仔細想想,每每對上他的眼,總能見到笑意,但凡她無意提起的東西,過些日子必會出現在苑裡。她嗔,他寵;她笑,他縱;她哭……唉,還想著如若哭了,他會如何模樣。是寵?是痛?現在知道了,他……卻是笑,就這麼笑……笑著倒了下去。 「唉!」抓過頭髮嗅嗅,淺葉爬到他懷中,「葉晨沙,你愛我嗎?」 「你說呢?」他似乎不想回答。 「我愛你。」她很大方地承認,順便伸出小舌在他光滑的頜上舔一舔。 聽雨的男人表情突變,「淺淺?」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懶?」不明白他為何陰下臉,淺葉揚眉問道,「我沒有花妖長得好看,沒有松爺爺那麼厲害的妖術,不像人類女子那麼嫻良淑德,又沒什麼特長,可是,我愛你。」 她不笨,散漫歸散漫,若遇到喜愛之物,她是絕不放手的。無論如何,她愛他,而他,也必須愛上她——小心眼地暗暗盤算著,百年難得一動的腦袋瓜子終於勤奮了起來。 嘿嘿,她不會舌粲蓮花,卻絕對執著。既然發現自己愛上他,定要束了他的心絕不放手。看似無害的她,鉚起性子來也容不得忽視。 「淺淺。」大掌撫上紅唇,男人的眼眯成縫。 「等你傷好了,咱們一塊回穀,若是日後悶了,咱們再一塊出來遊湖聽戲可好?你陪我在草穀裡修煉,我陪你遊山玩水,好不好?你愛殺誰就殺誰,愛讓世人怕淺葉組也沒關係,可你要愛我,好嗎?不許丟我一個人。」以往總怨他鎖了她的自由,而今,過於孤單的自由很悶呢。 「你……愛我?」聽她一口氣吐了百來字,男人怔忡片刻,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 「嗯。」她再次大方點頭,「我們以後永遠在一起,不許反悔。」掬起他的發繞在指間,她霸道地決定。 永遠?亙古不變的誓言,就這麼輕易地出了口? 他的妖兒明白「永遠」之意嗎?永遠對他而言……呵,太漫長了。愛她,他從不奢望永遠。 無論人神或魔妖鬼怪,都有命盡止息的一天,就算不死,也會有人要你死。他是殺手,深諳此理。不求天長地久,也不相信永遠,他只求她的心,此刻。生命短暫,只要她能在短短數十年中愛他,也被他愛,就夠了。甚至,他不介意……她忘了他。 寵溺的笑攀入他的眼,隱著深深的喜悅。 臥床聽雨是一大美事,前提是,不必他費事將床搬出來,且聽雨的是他才行。遠遠看著低語的男女,身著紫袍的俊逸男子重重歎了口氣,惹來身後挺拔身影的關注。 「莊舟?」夏無響輕輕喚道,不解為何總聽他在歎氣。 「無響,你可是回谷之後再自行出來的?」否則怎會有閒工夫跑到湖上殺人。 「對。回穀後凡衣派了銀單,剛好要來饒洲。知道主人在這兒,當然要順便刺殺。」他的心思谷中人盡皆知,不必隱瞞。 「在江湖上放話,說殺手之王必定一身白衣,袍底繡花,身邊的綠眸女子是其罩門的,可是你?」莊舟輕悠悠地瞟了眼他完好的腿。 「對!」夏無響爽快地承認。 「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 「跟他學的。」抬起下巴指向葉晨沙,夏無響說得毫無愧色。 「你……真的想殺主人?」轉身看他,莊舟平靜的臉上看不出情緒。 「你認為我不想?」他反問。 「你殺不了主人。」莊舟搖頭。 「但我想。」 「想有何用?主人當日的模樣你看到了,到現在你還『想』?」葉晨沙將五指抓在胸口,念過一聲後身上的氣息完全變了,那是從未外露的淩厲殺氣。他到現在仍然慶倖葉晨沙是他的主人,而非敵人。 「殺不了他,想殺他總行吧。」夏無響翻個白眼,「何況主人現在的樣子與以往沒什麼不同。」不,多了撒嬌。 「你看到虛鏡了。」當日在船上,他的表情與他初見虛鏡時一樣。 「對,你不說我倒忘了,那是什麼武功?」等回了穀他也找來學學。 「不是武功。」清脆的聲音從對面傳來。 「淺小姐。」兩人低頭。 「你們不是常說自己有三魂七魄嗎?」避開他的傷口,淺葉在男子懷中調成舒服的姿勢,沖對簷的兩人輕道。 「是。」莊舟點頭,「人之三魂:胎光、爽靈、幽精;另有七魄:屍狗、伏矢、雀陰、吞賊、非毒、除穢、臭肺。不知淺小姐指的可是這些?」 「對!」淺葉點頭,「不過,對於我們而言,人的三魂七魄卻另有作用。三魂:生、死、意;七魄:妄、殺、貪、色、慈、愛、無。你們一出生便有精魂依附,活得輕鬆自在,而我們則要長期修煉才能生成。所以,如果人類願意主動將一些精魂贈給妖類,我們會很高興。當然,我們也會以妖術作為交換,讓人類學會護身異術。」 吸收著她的話,莊舟凝眉,「淺小姐,照你的意思,主人……」 「不!」淺葉搖頭,「他的剜心術不是我教的。」她什麼也沒給過他。 既然如此……三人六眼「刷」地看向斂眉假寐的男子。 聽著對談,葉晨沙不發一言,直到三人眼光全射向他,清清楚楚地寫著「到底怎麼回事」時,眼皮掀動,他抵不過懷中女子好奇的探求,「老松樹。」 「松爺爺?」淺葉雙眼大睜。 「嗯。我用死魂換他的妖術,那老頭說沒了死魂,剩下的七魄失去制衡,便抽了一魄封印在心口。」 「那,當日從他胸口傳來的繞耳清音不就是……」 「我解了封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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