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針葉 > 淺葉情深 | 上頁 下頁
十七


  「要救你呀。」語中全是寵溺,他拉高軟衾蓋上微露的香肩。

  「為什麼要救我?」在傷口打著圈,她的聲音從他懷中悶悶傳來。

  「你是我的女人呀。」他答得天經地義。

  他的女人?淺葉皺起眉,指尖在胸上劃上一條紅痕。

  人類總喜歡用「我的」來宣告自己對東西的佔有,我的屋子我的銀子,連對女人也是一口一個「我的」。很不知所謂的壞習慣呢,他也有。

  什麼叫他的女人?以他所說,若是他有了其他女人,那些女人被人用劍刺時,他也會不知死活地跑去擋上?這個想法令她不快。

  感到指尖劃過,葉晨沙胸膛微震。對女子身體他向來少有迷戀,自二十歲初嘗她的滋味,他竟發現對她有著超乎尋常的迷戀。他不縱欲,卻鍾情在她迷離的眼神中看到自己的存在。但,若是太過熱情,她就會羞紅臉縮進蘭草不理他。

  他的淺淺,其實很單純。

  「你在怪我昨夜太熱情?」葉晨沙低啞的聲音自頭頂傳來。

  「沒有。」淺葉飛快答道,柔軟的身子在他懷中僵了僵,不尋常的熱度惹來他的輕笑。

  「不許笑。」學著他的凶樣,她嘟唇,「葉晨沙,如果以後你喜歡其他女人,那些女人也被人刺到,你同樣會用身子去擋劍?」

  「哪些女人?」聽她語中難得的……就算酸意吧,大掌與她的手交纏,不解何時他的女人可以用「些」來指代了。

  「我、我只是說如果。」被他緊緊鎖在懷中,她有些氣弱。

  「沒有如果。」模糊的低喃自她頸邊傳出,奇跡般打消她升起的莫名難受,也讓她感到麻癢輕痛。他咬她。

  「我們、我們得起來了。」明晃晃的陽光打在窗櫺上,刺得她眼睛發疼。

  「起來?什麼時辰了?」他的聲音仍是模糊。

  「晌午了,已經晌午了。」使勁抬起他的頭,嬌紅的臉上全是羞怯。

  被她的手抵著,葉晨沙看了眼窗子,順她的意,「好,起來。」

  「你……你閉上眼睛。」妖也是要穿衣服的,他閃閃發亮的眼睛看來不懷好意,似乎不想錯過她著衣的風光。

  「呵!」輕笑出聲,曲肘支在頜下,他仍是順從。

  趁著他閉目,淺葉慌忙找過合歡襟,再套上中衣中褲外衫紗裙。跳下床找到鞋子,再回頭,他仍是閉著眼,臉上掛著淡笑,似乎正聽著什麼。

  他很漂亮——淺葉一直這樣覺得。

  散亂的髮絲非但沒有讓他失色,反倒增添了難以言喻的和諧;他的眉又細又長,眉角折如燕翅,單手支額地閉著眼,一派閒靜,那神情猶如休息的臥佛正傾聽飛天彈奏笳樂,怡然雅逸。

  他……真的很寵她,總是順著她。他——應該很喜歡她吧?喜歡她什麼呢?她的妖力,或她的妖容?

  以她的妖齡,一身妖力根本上不得檯面,就如人之十四五歲之力,他已經夠厲害了,如何看得上眼?而妖容……美麗女子如鯽魚過江,何其之多,就算他居於穀底,照樣有絕色女子紅袖送香,何必執著於她?抑或,因為救他一命,他囿她寵她,只在回報她的救命之恩?

  不對,報恩這種事絕對不會發生在葉晨沙身上。就算他要報恩,也是直接殺了救他的人聊表謝意。淺葉異常篤定地點頭,眼光不移面帶微笑的斜臥男子。

  若要報恩,他應該改惡向善、種樹造橋、積福傳世。但、是——他把她當寵物養著。

  人類女子若生在富貴人家,通常要彈琴學畫;貧苦人家則要繡花織布,但她們都要嫁人生子,為夫家傳宗接代。可她不是,除了興致所來修煉一下,通常是窩在苑裡看書,和草精鳥妖磕磕牙,再不就是他找些稀奇玩意逗她,剩下的時間就是吃吃睡睡,與豬兒沒什麼兩樣的。如此下去,她遲早會成為「變妖」——半路變種的妖。

  恩將仇報的傢伙!淺葉重重點頭,肯定心中所想。

  「想到什麼開心的事兒?」微熱的呼吸自耳畔傳來,不知何時,葉晨沙已著好衣袍,雙臂環在了腰間。

  呀,又看忘形了!淺葉趕緊搖頭,「沒有。」她抵死不會將心中所思告訴他。

  「你……笑起來很美。」以頰輕拭她光滑的黛發,葉晨沙不多追問。

  「啥?」她方才正在哀悼妖途未蔔、妖命多舛,心情正低落著呢,哪裡有笑?懷疑回瞪,淺葉鼓起雙腮,當他睜眼說瞎話。

  「淺淺,這些日子,你玩得可開心?」為她梳理長髮,他問。

  「開心。」

  「可喜愛我送的禮物?」

  「喜愛。」只要不是太稀奇古怪,他送的東西她都喜歡。而他送的禮物,淺葉樓裡已經堆滿了兩間屋室。

  除了珠寶玉玩、奇雕異骨,他總能找到奇怪的東西,而那些奇怪東西總讓她難受一番。

  色如白雪的千歲蝙蝠世間難見,他竟捉得兩隻送給她賞玩。結果,她被那兩隻千歲蝠怪給罵得個半死。誰讓它們腦重身輕、貪吃懶飛,懸在崖上數十年不動,又被人誤傳陰乾後服用可增壽百年,活該被人捉!它們應該慶倖葉晨沙未起長壽之心,否則哪輪到有命罵人,早被他給磨成粉調酒了。

  懶魚之膏本是傳說之物,他找來一塊送她點燈。結果,她被那膏燃出來的煙熏傷了眼,流了兩天眼淚。據說懶魚本是一位楊氏家婦誤掉水中淹死變成,因其為人好吃懶做,制為魚膏後也是只喜彈琴聽簫,若是用來讀書絕對昏暗無光。他知道她點燈只為翻書,送她魚膏根本是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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