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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話說鮑泉小師妹,芳心暗許的師兄就在眼前,但師兄身邊居然多出一個囂張又聲名狼藉的女人,偏偏師兄對這女人的態度曖昧不明,她對名為百里新語的女人自當好感差差。

  玉潔冰清又心高氣傲的獨生嬌嬌女,自幼習武,被人捧在手心護在心頭,想當然會鄙視輕浮不正經的風月女人。若那女人有自知之明,她也就罷了,誰知那女人竟當著她的面調戲師兄,一張妖精臉媚得可以滴出水來,眼神一勾,師兄的魂就沒了……

  以嫉妒為基石,鮑泉對百里新語當然不會有好態度,甚至,她提劍上煙火樓,指名要教訓勾引師兄的狐狸精。

  可惜沒教訓到人,自己倒被人給羞辱了一番。

  在易季布聞訊奔到煙火樓,看清眼前景象後,臉色只能用青綠來形容。

  臺上正表演飛刀射物。射就射嘛,拿人當靶子也很正常。煙火樓美人多,即便那靶子美得心蕩神悸也正常。美人站成十字形貼於木板上,素紗裹身,果綠色合歡襟在層層輕紗下若隱若現。板上掛了多層輕紗,掩去美人婀娜多姿的體態,飛刀手射的目標並非美人,而是懸掛垂紗的細繩。他每射一刀,絲繩便斷一條。五刀落紗一層,美人的身影在賓客眼中就明顯一分。

  美豔,誘惑,卻不顯淫靡。

  只是,今日的美人慘白著一張瓜子臉,眼中含淚,嘴裡叫駡不停。賓客屏息觀看,雖有疑慮,只當是煙火樓表演的鮮招。射飛刀的是尋兒。

  俊俏少年環場一笑,緩緩舉起手,銀光一閃……

  銀光雖快,一道灰影更快。如鳧躍出水,眨眼間,那道銀光被半路截攔,乖乖停在男人的食指與中指間。

  少年佯露訝色,笑言:「易大人?」

  「師兄……」美人——也就是鮑泉,見了來人,含在眼眶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住,簌簌直落。

  扯斷捆住手腳的繩,扯過薄紗裹住鮑泉的身子,易季布臉色鐵青,眯眼看向尋兒,「私囚百姓,你們可知罪?」

  「哪裡私囚?」尋兒抬手,示意歌舞開演,沖賓客抱拳笑道,「各位,既然易大人看中了這位姑娘,我煙火樓豈能奪人所好?今日表演至此,請!」

  不理會賓客噓聲一片,尋兒丟了個眼神,向後院走去。易季布看看將頭縮在自己懷中的師妹,提步跟上。

  有果,必有因。師妹今日受辱,必定是做了什麼惹怒百里新語。若當真師妹有錯,他也只能代師妹道歉。只是她這手段……唉,他還是不喜歡她的手段。

  或許,易季布自己並未察覺,無論鮑泉是對是錯,他已在心底為百里新語開脫了。

  繞過清幽淡香的庭院,尋兒停在兩層高的閣樓下,抬頭叫道:「新語姐,付賬的人來了。」

  月近十五,銀盤如魚,清瑩之光散落,映得薄紗如雲似霧。一道沙啞微懶的聲音穿透紗霧,引去易季布所有心神。

  「好,該賠多少給他算清楚,他願意賠,今天就可以帶人走;賠不了,鮑泉就得留在煙火樓債抵。」

  「是。」尋兒白牙微露。

  此話尾間落時,輕紗微動,二樓閣臺上走出一道粉色身影。是……看清容貌後,遽亮的眸子霎時黯下。

  「易大人似乎很失望。」百祿搖著手中算盤,從側梯走下。

  「不知師妹為何欠了新語銀兩?」斂下心神,他扶正懷中師妹站在身後,心知事出有因。

  「鮑泉鮑泉,抱起來是不是真像泉水一樣?哈哈!」輕浮嬉笑來自尋兒,他不知何時拖了張圓凳,滿眼狎意地掃過易季布身邊裹了五層薄紗的身子。

  「你……」鮑泉氣紅眼,更向易季布身後縮去。

  百祿笑看一眼,沖易季布頷首,走到閣階下站定,撥著算珠子道:「易大人,鮑泉姑娘申正二刻(下午四點半)來煙火樓,一言不和便拔劍傷人,毀壞我煙火樓弦琴八把,六千七百兩;櫸木桌一張,五十兩;凳三張,三十二兩;琉璃屏風四扇,八百五十兩;青花瓷器……嗯……」「劈裡啪啦」一陣算珠子聲後,聲音再起,「瓷器大小一共二十七件,計四千三百兩。全數為一萬一千九百三十二兩。」

  「……」

  「對於胳膊上一道流了血的劍傷,脖子上一道壓出血跡的小細口子,我家姑娘雅量寬宏,不予計較。」

  月下,劍眉蹙皺。

  「易大人,你是讓鮑泉姑娘自己掏銀子,還是替她墊銀子?」

  「她……受傷了?」眼珠子瞟向身後師妹。

  「我……我怎麼知道她一點武功也不會?師兄,這女人上次又打你又罵你,還踢你,壞你名聲,根本就是狐狸精……」

  「住口。」聲音不大,僵硬身形散發的怒氣卻不容忽視。

  百祿冷笑,「易大人聽到了,鮑泉姑娘也承認了。我家姑娘就是看在鮑泉姑娘年幼無知的分上,不忍心傷害,才沒讓護衛阻攔。鮑泉姑娘倒好,狗咬呂洞賓,上前就是一劍,哼!」

  「在下……替師妹賠罪,今晚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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