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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可前日你不是想看嗎?我特地把畫帶來,就是為了讓你看的。」她急切地說。

  他忽然回身,把馥容嚇了一跳,還險些撞上他的胸膛。

  「特地把畫送來,就為了讓我看你給其他男子的模樣?」他嘲弄。

  「什麼?」她睜大水眸疑惑地凝望他,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不懂?」盯住她因為疑惑而閃動的眸子,他沉定的眼珠冷。「不必裝模作樣了,把畫拿走,我不想看。」

  他的聲調很冷靜,甚至因為太冷靜,而顯得無情。

  馥容僵在書案前。

  裝模作樣?他是不是誤解了什麼?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是誠心的,誠心誠意,特地把畫送來給你的。」以為他誤會她送畫來的心意,於是殷切地對他傾訴。

  並且,還必須故意忽略他眸中的冷色,雖然那冷漠的寒光明明擰痛她的心。

  「出去,我沒空跟你多說。」他俊顏沒有表情。

  馥容沒想到他會拒絕,前日他明明是那麼想看這幅畫,她不明白為什麼,幾夜之間,他的態度就轉變了。

  「那麼,我把畫留在這裡,」她放棄了,落寞地說:「你想看的時候再看好了。」她認為他在跟自己賭氣,但她發誓不再與他賭氣,於是決心將畫留在他的書案上,如果他想看,就能立刻看見。

  「把畫拿走。」他聲調變得準確冷厲,眼色陰攝。

  只消抬眸看一眼 那雙冰冷的銳眸,馥容的心就往下沉……

  但是她沒有聽從他的話,咬著唇,她轉身往書房外走——

  「我叫你把畫拿走!」他的臉色變了。

  兆臣怒不可抑!

  早在她全然不顧傷到自己,一心只想保護那幅畫時,他想證實畫中人的執著,已經被憤怒與嫉意取代!

  倘若只是一隻畫眉鳥,何須冒著被炭盆灼傷的危險,又何須那麼急切的將手伸進炭盆裡搶畫?可見那幅畫在她心中的地位,可見那人在她心中的多珍貴!

  馥容腳步僵住。

  她的肩縮緊,心揪作一團,因為他的語調是如此嚴厲且不留情。

  就在馥容愣住當下,兆臣忽然抓起那幅畫,如拋廢物般,無情地扔向牆邊——

  就在那幅畫被砸向牆角,發出一聲「碰」然巨響,畫軸應聲折斷當下,馥容的心也就裂成了兩半……

  屋外小廝不敢進來探個究竟。

  屋內的人也靜默著,沒有人說話,更沒有人喘氣……

  馥容瞪著那被摧斷的畫,小臉慘白,已完全失去血色。

  此時畫展開,攤在牆角,絹紙被畫軸扯裂,畫上的男人的臉被撕裂成了兩半,身下那匹額間點墨的白色駿馬,也拗折得變了形……

  兆臣瞪著那副已展開的畫,俊臉木然,面無表情。

  呆呆地凝立在門前,馥容裂開的心已經碎了一地……

  然後,她的眼淚無聲地滴落下來。

  驀地、兩滴、三滴、四滴、五滴……

  這回是多到數不清的淚,濡濕了她蒼白的臉頰與衣襟。

  不知過了多久,她開始沒知覺地移動腳步,像幽魂一樣緩慢地走向那張被摔在牆角、已然破碎的畫。她僵硬地蹲下,拾起畫紙與折斷的畫軸。仍如珍寶一樣愛惜,將之貼在胸口。然後才僵硬地站起。僵硬地轉身。僵硬地抬起腳走開……

  就在她走向門前,即將推門而出之際,他忽然搶過來先捉住她的手,將她扯進懷中——

  「放開我!」她凝大眼,扭著手抗拒。

  蘊著淚珠的眸子睜得老大,指控地瞪住他複雜的雙眼。

  他不語,薄唇緊抿,強將不從的她箍進懷中,像是將她揉進胸中那樣緊緊地抱住!

  她想抗拒卻根本無法抗拒,因為他牢牢鎖住她的雙手,用他的胸、他的臀、他的右手和他的力氣強行縛住她。

  「放開我!」她忽然冷靜,用一種像冰一樣的聲調跟他說話。「現在就放開你的手,讓我走。」

  兆臣肅然,英俊的臉孔跟她一樣沒有血色。

  她不再動、不再掙扎,好像已經心死了,失去了對他的回應。

  她木然的神色傷到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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