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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貝勒爺。」少福晉離去後,敬長叩門回到書房內。

  兆臣坐在案後,手上握著一卷文冊。

  他沉眸閱卷,看似淡定專注,未抬眼看敬長。

  「還有話說?」

  他淡問,聲調聽起來波瀾不驚。

  只有敬長明白,他的爺語調越冷靜,就越是陰鷙危險。

  「是。」敬長戒慎恐懼地問:「奴才想問爺,少福晉那裡,是否還需奴才跟著?」他問的,是暗中跟隨少福晉之事。

  這事已進行兩日,打從少福晉回府,他就得到主子的指示,暗地裡跟蹤少福晉,無論少福晉做了何事,事後立即回稟。例如剛才少福晉進書房前,他已經跟主子稟報過,少福晉在竹林裡見過金漢久之事。

  闔上文冊,兆臣抬起眼。

  他的眸色果然陰暗冷沉,裡頭沒有一點暖光。

  敬長畏縮了一下,心裡發寒,然他仍然壯起膽子,既然已經多事開口,就不能再怕殺頭了。

  「你說呢?」兆臣僅僅寒聲問。

  敬長喉頭縮緊,兩肩一沉,就地跪下來了——

  「奴才明白了。」他伏跪在地上,趕緊答話。

  他是奴才,自然最清楚主子的眼色。

  敬長知道他本不該問這問題,向來主子說一他便做一,不敢犯二,若非少福晉待他好,他也實在沒這個膽開口問他的爺。

  兆臣冷凝的眸,盯住跪在地上的敬長。

  「出去。」

  半晌,他淡聲低斥。

  「嗻。」敬長垂著頭,心口這才鬆開,趕緊退下。

  門又闔上。

  書房內,兆臣的眼色始終陰冷。

  × ××

  離京五日,王爺與側福晉玉鑾總算回府。

  王爺可沒想到,回府那日,他那善嫉的妻子桂鳳,竟然親自來到大門前迎接。

  桂鳳笑臉迎人的模樣,連玉鑾都看得愣住了。

  「王爺,您回府了。您一路都辛苦了。」桂鳳笑吟吟地問候丈夫。

  見妻子竟然好言相向,還有說有笑,保勝都看呆了。「你,你沒事吧?」他呐呐地問。

  「事?臣妾能有什麼事呢?」桂鳳圓睜著眼,狀甚無辜地答。

  保勝瞪大眼睛。

  他想不透,離府之前才與他爭吵,大鬧脾氣的妻子,怎麼這會兒卻象變了個人似的,既溫馴又和順,怎教他不感到怪異莫名?

  「沒事你怎麼突然——」保勝剛到嘴邊的話突然噎住,環顧周遭正瞪大眼觀看的家僕一圈,他咳了一聲,「咳,沒事就好,我先見額娘去了。」

  既然沒事就算了——

  他想,妻子的脾氣本來就來得快,去得也快,他也別沒事找事,弄不好母老虎心情又變,可是他倒黴。

  再者,家事擺不平,也讓向來愛面子的保勝,不願在眾人面前重提前幾日的窩囊事。

  丈夫一走,桂鳳撇嘴偷笑,低哼一聲。

  她當然沒忘,前幾日丈夫讓她受氣的事。

  此時她心想著,現在她可是聽媳婦的話,暫時先忍氣吞聲,往後才叫你們好看。

  玉鑾在一旁,正用疑惑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著桂鳳。

  她跟王爺可不一樣,以女人的感覺估量,她直覺桂鳳這回跟往常不同,怪裡怪氣的,一定有古怪。

  「我說姐姐,」玉鑾笑嘻嘻上前去,親熱地抱住桂鳳的手臂,「這趟出門,妹妹心裡可記掛著您了。您瞧,妹妹出門還不忘給您挑一隻翠玉環呢。」話說完她便使個眼色,叫丫環取出禮物。

  桂鳳看到玉鑾,心頭一股怨氣便往上升,可她忽然想起媳婦的叮嚀,於是勉強扯開笑臉,壓著性子對玉鑾道:「我說玉鑾哪,咱們做姐妹這麼多年了,姐姐喜歡的是金子不是翠玉,怎麼你還不清楚嗎?」

  玉鑾的笑容僵在臉上。

  「不過呢,瞧在你這麼有心的分上,我這個做姐姐的,當然滿心喜悅地收下你的禮物了。」

  桂鳳臉上笑著,嘴裡咬著牙叫丫頭:「還不快把姨奶奶給的玉環收下了。」

  「是。」丫頭趕緊上前,取走玉環。

  玉鑾見桂鳳與平常見她如見仇人的表情截然不同,心裡覺得疑惑,可又說不上是哪兒不對勁。

  「那就謝過妹子啦。」桂鳳也不與她囉嗦,見丫頭取走玉環就離開了。

  「可怪了,這只醋罎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精了?」瞪著桂鳳的背影,玉鑾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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