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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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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大人,您身子不適?要不,臉色怎麼會這樣難看?」喀爾代見金漢久臉色蒼白,這才覺察出異狀,連忙關切。 又過半晌,金漢久才能勉強出聲:「是……」他聽聞馥容即將出閣,因此心神不寧。因為太過於震驚,現在他實在控制不了自己的理智與感情,他必須藉故脫走。「是,我現在……確實略感不適。」 「是嗎?」喀爾代不解。「可是這病怎麼會發得這麼突然——」 「既然金大人身子不適,那麼應該立即回府調養才是。」兆臣開口。 金漢久抬起眼瞪住兆臣,沒料到大阿哥早已留意他。 二人目光交接,金漢久的眼神驟然間充滿了絕望。 兆臣冷靜地回視他,未受金漢久目光裡的恨意所影響,只是研究著他眼中的絕望從何而來。 「大阿哥說得是呀!」喀爾代擊掌。「那麼就由老夫護送金大人回府就醫,咱們這就告辭了?」 兆臣斂下眼,點頭示意,神色看似平常。 轉身離開親王府之前,金漢久的目光停留在兆臣身上,那短暫一瞥,再不能掩飾眼中的敵意。 出嫁當日,馥容很早就起床,她不像別的新娘子般,一起床便開始忙於梳妝打扮,反而要求稟貞去請來阿瑪與額娘。 稟貞聽從小姐的吩咐,請來老爺與夫人。 英珠與夫人來到女兒屋裡,齊坐在前廳,不知道是為了何事。 適巧此時馥容的另一名侍女稟德走進來,手上還端了一隻茶盤。 「阿瑪,額娘,」馥容繞到兩人跟前,並且回眸示意稟德跟上來。「今日,便是女兒要出閣的日子了,請阿瑪與額娘接受女兒三拜,以表女兒感激阿瑪與額娘養育、疼愛的孝心。」話說完,她下跪磕首就是一拜。 「你這是……」翰林夫人舒雅想伸手攬住女兒,但見馥容堅持拜下去,她也有些慌張,不知道女兒為何突然如此? 英珠也一樣面露不解之色。 待馥容拜完三拜,英珠才問女兒:「這又是做什麼?等一下在禮堂行禮,不是自然要拜別了嗎?」 「那不一樣,女兒希望能在離家之前,單獨與阿瑪還有額娘拜別,這是女兒一片至誠的心意。」馥容凝望著兩老,懇切地這麼說。 之後她又跪下,再轉身接過稟貞手上的熱茶,將茶碗高舉過頭,恭恭敬敬地上呈給她的阿瑪與額娘。「請阿瑪與額娘,接受女兒最後一次親手奉上的熱茶。」 舒雅見自己的女兒如此,又想到女兒自今日起就要離家,嫁為人婦、將做人媳,也不知此去女兒的際遇如何,婆家是否會愛護疼惜?夫妻間能否相濡以沫、情感是不是可以歷久彌堅?舒雅也是女人,為人婦已將屆三十個年頭,亦聽過不少人間憾事,自然明白女子的命運恰似飄零的落花,然父母與兒女不能齊壽,不可能伴其一生,女兒長大終究得嫁人離家,將來相夫教子另有一番人生,思及此,舒雅也不禁憂懷、傷感的悄悄淚濕了臉龐…… 英珠雖然沒有夫人那麼易感,但是也忍不住鼻頭發酸。 喝著女兒親手敬的茶,聽著女兒說的話,兩老心頭各自湧出千般萬般說不出的滋味…… 兩老離去後,馥容這才坐在梳鏡臺前,由翰林府自外頭請來的有經驗的婦女,開始為她梳頭、挽面、上妝。 「等一下。」婦人正要上妝,馥容卻出聲阻止她。 「請問,小姐有什麼事嗎?」 「我不擦粉、不上妝,只要在我唇間抹上少許胭脂即可。」馥容指示。 「什麼?」婦人顯見有些驚嚇。「您說,您不擦粉、不上妝?」 「對。」她神色淡定,眼神卻堅毅地凝望著鏡面。「您就照我說的去做便可以,您一樣能領您該得的花紅謝禮。」 「可是……」 「請不要猶豫,按照我說的去做就可以。如果有任何人怪罪下來,我會全部承擔。」她再一次說明。 婦人的臉色看來非常不安,但小姐堅持,她又不能違逆小姐的意思…… 但見馥容神色篤定,不容改變心意,婦人無奈,只得悶聲照做。 「小姐,」稟貞聽見小姐的吩咐,她慌張的程度不比那婦人少一點。「您真的要這麼做嗎?新娘子不擦粉、不上妝,要是新姑爺怪罪小姐,那奴婢們該怎麼辦才好?」 「我這麼做是有道理的。新婚之日,能夠看見我容貌的人,只有我的丈夫。所以,我要我的丈夫第一眼看見的,便是最真實的我,因為夫妻相處多則數十年,做為妻子的人,難道可以每天戴著面具去面對自己的丈夫嗎?倘若只有新婚第一夜,利用盛妝的假面具去欺騙自己的丈夫,那麼我的心必定不夠真誠。再者夫妻貴在相交、相知、相惜,如果他能夠體解我的心意,很快就會明白我的用意,這樣他就應該不會在乎我的容貌如何。」 「但是,這樣的男人太少了!」婦人插嘴喃喃叨念:「世間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男人嘛!」 稟貞也覺得小姐固執。 馥容凝望鏡中的自己,深吸口氣。「我明白,他雖名為我的丈夫,但對一個根本沒有見過的陌生人,有這樣的期許的確可笑。」她頓了頓,若有所思地往下說:「但他終究不是別人,而是要與我共度一生的人,這麼做也許會惹惱他,讓他不高興,但也能讓我看清事實,在一開始就能知道我的夫君,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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