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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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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畫的時候必須投入情感,對於被畫的對象要有感覺,這樣才能畫出一幅真正的佳作。」 「那麼,這是什麼樣的情感?是兄妹之愛、父女親情,還是男女之情?」問話的男子漢音發得不太標準,然雖略帶口音,但因為相貌英俊、笑容可掬,所以很討人喜歡。 馥容微笑。「什麼樣的感情都可以。總之必須是一種令自己動容的感覺,我把這種感覺,稱做是一種『情愫』。」 「馥容·佟佳,你習畫多久了?」他忽然問。 「跟老師您習畫,斷斷續續的,也有五年光陰了。」 金漢久笑了。「所以,咱們相識竟然已經過了五載?」 「是。」馥容也笑。 她的笑容既沉靜也動人,平時素妝的她,像一朵恬淡高雅的靜蓮,然而當她心情好時笑語嫣然,那巧笑倩兮的模樣,又似一朵芬芳嬌媚的素馨。宜喜宜嗔,就是如此多樣的風情,再加上對答如流的口才、靈活聰敏的慧心,讓金漢久感覺到,自己越來越被馥容所吸引。 「五年過去,你長大,不再是個小女孩了。」金漢久對她道,語調中微微透露一股難以壓抑的溫柔。 「老師卻還是老師,依然如此瀟灑,歲月在您臉上只見歷練,不見風霜。」她妙答。 聽見這話,金漢久陷入沉思,似乎在思考什麼解不開的謎題。過不久他轉身自畫室的密房內,取出一幅畫卷,交給馥容。 「這是——」 「打開來看看。」他說。 馥容依言攤開畫卷。 畫布上,是一幅她的肖像畫。 「這個——」 「上個月完成的。」似乎不想造成她的壓力,金漢久故意把口氣放淡說:「上個月我至郊外寫生時,本想畫一些花鳥圖,但不知為何當時腦中總是想到你,你的一顰一笑、一舉手一投足,都令我不能忘懷,那時在我心中充滿了對你的感覺,已經不能領受周遭景色的美妙,因此,當時只能專心全意,將臆想中的你繪入畫布。」 馥容看著他,久久,不能作聲。 「這便是我心目中的你,馥容。」他再對她說。 垂下眼,馥容凝思半晌,再抬頭對他微笑。「過往老師已經送過馥容數幅肖像圖,不應該再為馥容費神——」 「『老師』這二字太沉重。你我年紀相差其實不遠,往後我們應該互稱姓名,交為腹心之友。」他看著她說,眼神專注深情。 凝望他認真的眼神,馥容心底暗暗歎了一口氣。 藉物寓情,她豈會不知? 「天色已晚,我該回府了。」她只能這麼對金漢久說。 他知道自己表達的方式雖然含蓄,但內容還是太過於唐突。馥容是如此聰慧的女子,豈會不明白他的心意,但是只要她能夠明白,那麼他的目的也就達成了——因為他實在不願意,再繼續做她的「老師」了。 金漢久要送她離開畫室,被馥容委婉地拒絕了。「不勞再送,到門前就好。」 他沒有堅持。今日這樣就夠了,他不能做得太過,否則必定會嚇著她。 回到翰林府,馥容將金漢久給她的畫卷,交與侍女稟貞。「把畫收好。」她囑咐。 「這是格格今日畫的畫兒嗎?」 「不是。」馥容冷淡地回答。 稟貞雖然不明白,但見主子臉上沒有笑容,她也不好再問。 侍女收畫時,馥容解下身上的披風,然後坐在房內,開始沉思。 她一手支額,微蹙著眉,顯然有些困擾。 她沒有料到,今日,金漢久竟然對她說出這番話了。 事實上,馥容並非不明白金漢久的心意,但這僅是相處日久暗生的情愫,即便他對她日久已生情,但她以為他明白,她是滿人,而他是朝鮮人,二人分屬異族,通婚可能性極低,他應當要恪守禮教、待之以禮。 但是今日,他卻按捺不住情懷,竟然對她傾訴了! 馥容明白,畫室,往後她是再也不能去了。 「所謂『情愫』,兩心相許,朝朝暮暮……」她喃喃道。 「奇怪!」稟貞忽然插嘴,語調顯得有些驚恐。「怎麼會這樣呢?!」 被稟貞這一打斷,馥容回過神來,回頭看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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