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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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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書是由孫伯伯的出版集團出版,以前她只是單純寫書的作家,可是現在她要幫孫伯伯的雜誌,寫一篇關於阿拓的專訪。」沈家與孫家很熟,所以沈竹芳都稱孫致遠為孫伯伯,這也是為什麼李鐵城要巴結她的緣故。 「這種事很平常,我也經常接受訪問。你提這個做什麼?」沈廣源盯著報紙回答。 「因為這篇專訪並不單純,這個作家常秀,寫這篇專訪的目的,是為了要打擊阿拓。」 「什麼意思?」沈廣源從報紙上抬起視線。 「爸你不知道嗎?阿拓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您嗎?」 沈廣源斂下眼。「我們很少談到合作以外的事情。」他避開女兒視線。 事實上,從一年多前開始,他們已經很少合作了。 「我聽李總編說──就是孫伯伯出版公司裡的李總編,他說這個女作家一直在調查關於阿拓的事情,最近好像還在查基金會的事,孫伯伯因為要跟銀行貸款所以沒阻止常秀的行為,因此李總編判斷,孫伯伯要利用這樣一篇報導跟阿拓談判,所以才授權給吳麗雲總經理,讓常秀這個作家寫關於阿拓的不利報導。」 「什麼基金會的事?還有你剛才說銀行貸款是怎麼回事?」沈廣源的臉色變得很嚴肅。 「爸,您不知道嗎?難道孫伯伯沒有跟您提起嗎?」沈竹芳說:「基金會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要求調查政治人物基金會裡的會員名單,想知道是不是有重複的人員。可是另一件事情我覺得很奇怪,爸您才是銀行的股東,為什麼孫伯伯不直接向您提貸款的事,卻要透過阿拓的關係?爸您跟孫伯伯兩個人不是好朋友嗎?」 沈廣源不說話。 他從來不自己出面,都是透過第三者接洽關說的案子,但是沈竹芳不瞭解所以並不知情。 不過陸拓已經很久沒有居問幫他牽過線,因為陸拓有自己的門路,陸拓認識的銀行大股東不少,不一定要找他,這也是這幾年來,沈廣源對陸拓不滿的原因。況且這一次孫致遠要貸款,陸拓也沒有跟他提過。 看來孫致遠要貸的不是小數字,金額之大可能必須做銀行聯貸,所以要透過陸拓,來跟財政部的國庫署和金管局的官員疏通,因為陸拓的政商關係很好,這一點連沈廣源都不知道他是怎麼辦到的! 「現在聽說,孫伯伯還考慮要賣掉公司,出版社裡面現在一直在傳耳語,因為上次孫伯伯辦的飯局很奇怪,有一個叫做金震東的人,爸您認識他嗎?」 「怎麼又扯到這個人?」沈廣源有點不耐煩。「這個人是誰,他要幹什麼?」 「這個人好像是孫伯伯找來,他有意思要買孫伯伯的公司。」 沈廣源臉色一沉。「他真的要賣公司?!」 「是啊,這件事好像也列入考慮。」 「你剛才提的金震東,他是什麼人?」 「我不知道,所以才要問您。」 沈廣源眯起眼,沉默不答。 「爸,如果孫伯伯真的要賣掉公司的話,爸您可不可能出資買下孫伯伯的出版公司?」沈竹芳問父親。 沈廣源抬眼看她。「為什麼要買出版公司?」 「我覺得媒體是一把利器,以目前兩岸三地的狀況,媒體可以報導的資源非常豐沛,況且兩岸三地極其迫切的渴望對話與溝通,如果爸您能夠擁有一家出版公司的話,對於您的幫助會非常的大。」 「你再說清楚一點。」沈廣源似乎真的考慮。 「擁有媒體的人可以為自己創造時勢,如果有知名度的話,爸到大陸去,認識的人就不同了。」 沈廣源問:「你怎麼會突然替我盤算這個。」 沈竹芳屏住氣。「因為我很討厭常秀這個作家。」 沈廣源挑起眉。 「如果我討厭一個人,直接做她的老闆,就可以打擊她。」 沈廣源哼笑幾聲。「沒想到,比較像我的人居然是我的女兒。」 沈竹芳也笑出來了。「我沒有說錯吧?爸?」 沈廣源收起笑容。「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我先瞭解一下。」 沈竹芳看了父親一會兒,突然說:「就算不為您自己,爸您也一定要幫這件事情。」 沈廣源抬頭看女兒。 「三年多前的那件事情,」沈竹芳說:「只有我知道而已。」 沈廣源臉色一變。 「不過我當然不會說出去。因為在當時,就是因為發生了這件事情,我跟阿拓才能在一起。」 她微妙的提示,充滿暗示的玄機。 沈廣源的眼色變得很冷。「提到三年前,你也有事情瞞我,不是嗎?」 「什麼意思?」沈竹芳的笑容消失。 「你不要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最起碼,因為關心我女兒的緣故,當時我跟醫生曾經徹底談過。」 「您跟醫生談什麼?」她的臉色微微變調。 沈廣源乾笑兩聲。「你剛才說的事情我會去瞭解,不過做女兒的人最好不要過分『要求』父親,以免父女之間互有心結。」他沒提到「反目成仇」四個字,不過眼色已經很銳利。 沈竹芳戒慎起來。「對,爸您說的一點都沒錯,是我太心急了。」她訕訕地這麼回答。 沈廣源一聲不吭的站起來,離開客廳。 走進書房的時候,他的臉色是陰沉的,站在書桌前面,他沉著臉思索了好一陣子…… 他不知道自己的女兒竟然也知道「那件事情」! 雖然父女的性格相像沒有什麼不好,但要是有人敢威脅他,就算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他也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 晚間,孫致遠接到一通難得的電話。 「喂?」 「是我。」沈廣源這麼介紹自己。 但是孫致遠立刻認出他來,他非常驚訝。「沈總?您怎麼──」 「咱們好久沒見了!」沈廣源打斷他的話。 「呃,是,」孫致遠猶豫了一下,接著說:「我們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您不是說暫時下要再聯絡!」 「現在情況不一樣!」沈廣源再一次打斷他。「這個週五你有沒有空?」 「是,沈總有什麼吩咐?」孫致遠自己也是老闆,但是對沈廣源說話卻很客氣。 「週五晚上,在老地方見面,一樣的包廂。」 孫致遠愣了一下,然後才回答:「是,我一定準時到。」 沈廣源掛了電話。 孫致遠拿著話筒,表情突然改變,剛才那驚訝的神情已經不見,他撇起嘴笑了一笑,然後才掛掉電話。 他知道沈廣源主動找上自己的原因,早在接到沈廣源這通電話之前,他就已經料到,姓沈的不久就會主動來找他! 換句話說,剛才他的驚訝,有一半是裝出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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