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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好像是因為要訂婚了,」朋友希望她徹底死心,於是狠下心告訴她真相:「對方是一位千金小姐,兩個月前才開始交往的──」

  「不要再說了。」她打斷朋友未完的話,聲調可怕的冷靜。

  她自以為瞭解他,以為他們的愛情經得起時間與空間的隔離,想不到……

  才分開半年,他給她的承諾,曾經是最甜蜜的愛情誓言,轉眼就變成謊言、變成毒藥、變成把她徹底殺死的兇器。

  「秀……」

  「我沒事,」她喃喃自語,像在說服自己:「我沒事,我不會有事的。」

  四周圍的燈光好像變暗了?

  這世界,原來是殘酷的。

  未來,她該相信什麼?

  她還有活下去的意義嗎?

  人生的意義是什麼?是為了痛苦才存在,還是為了追求快樂所以眷戀人生?

  如果是前者,那麼她的痛苦,難道不能結束嗎?

  如果是後者,那麼……

  她的人生,還有再繼續的價值嗎?

  醫院的燈光好像變得更暗了。

  她多麼希望她不是她自己,這個時候,她多麼希望她不是她自己……

  這被老天詛咒的自己。

  小說寫到這裡,秀賢按下存檔,然後關機。

  她不習慣在工作後立即潤稿,總是在第二天早上工作之前,才會修潤昨日完成的稿件。

  電話響的時候,她正準備出門。

  「昨天你到公司來找我?」一開頭陸拓就這麼問她。

  「對,因為到出版社,所以繞到你的公司一趟,不過,我不是去找你的。」她回答。

  「不是找我?」

  「上一次參觀貴公司,還有一些資料拜託貴公司招待人員協助搜集,昨天我是去拿資料的,沒有事先預約,我不會去找你。」

  「就算沒有預約,只要你找我,我會抽空見你。」

  「我們之間的友情,已特別到,我可以享受特殊待遇了?」

  「還不算,這只是普通的待客之道而已。」他說。

  「那也不錯,至少現在已經升級為『客人』,不必再冒被趕出去的風險。」她笑。

  陸拓突然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問她:「你的專題報導,截稿日期是什麼時候?」

  「沒有預定,不過我自己設定的進度有點落後。」

  「落後?」

  「因為當事人不太配合的緣故。」

  他忍不住低笑。「這是抱怨?」

  「這是暗示。」

  「是嗎?暗示什麼?我沒聽懂。」他故意說。

  秀賢笑了笑。「我們說話,永遠都要這樣繞圈子嗎?」

  「有一位前輩警告過我,跟記者說話,要步步為營。」

  秀賢笑出聲。「是嗎?那麼這位前輩一定沒有告訴你,記者也是人,只要是人,最不喜歡虛偽。」

  「你的意思是,我很虛偽?」

  「好像是這個意思。」

  他笑。「你很少用不肯定句。」

  「你也很少用疑問句,可是今天用了很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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