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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


  織心定定看他,半晌後才一字一句問:「你到底是什麼人?」

  「你的貝勒爺,你愛的男人。」他低笑,拉起她纖白的柔荑,送到唇邊啄吻。她抽回手,背在身後。

  「最近,我的問題好像都得不到答案。」她眉心鎖得更緊。

  「世上有很多事,不知道答案比知道答案好。」

  「如果我什麼都不知道,那麼我又何必到江南?」他看著她。

  她也看著他。

  他的眼神很深很沉,好像不見底的深淵,讓人永遠猜不透。

  「我到底為什麼來這裡?這一切是你安排的,是嗎?」既然他不說,那麼她就開口問。

  「是我安排。」他竟不否認。

  「為什麼做這樣的安排?」她不懂。

  「你跟如意軒有關係,跟芝蘭亭又有什麼關係?」

  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在江南,他到底都做些什麼事?雍竣斂下眼,眸色詭沉。

  「芝蘭亭與我的關係,你已經猜到。」她當然猜到。

  他不從門裡進來,自然只能從地道走進房來。

  他明知道地道通往哪裡,那日帶她到竹屋卻不與她說明白。

  到底還有多少秘密,是她被蒙在鼓裡的?

  「但是,你曾警告我,莫與芝蘭亭合作。」她說。

  她的質疑卻讓他發笑。

  「我要你做的事,你往往不做。不讓你做的事,你卻偏要做。這一回,我也沒料錯。」織心睜大眼睛。

  「原來如此,所以那綠衣人才會在你面前跳下深淵?否則芝蘭亭的秘密,早已被世人知曉!」他不語。

  「但芝蘭亭是個幫會,是一個黑幫,你也曾說過朝廷要殲滅芝蘭亭,難道你竟然與朝廷作對?」她再問,問的雖是石破天驚的事,她卻很冷靜。

  「你不怕?」他看著她,撇起嘴笑。

  「怕?」「倘若我與朝廷作對,就是欽命要犯,與一個亡命之徒一起,你不怕?」

  她憂心地看著他。

  「我怕。」

  她說:「怕你的安危。」

  他眸光一沉,像投入黑暗的火星。

  「你是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你該怕的,是你自身的安危。」

  「那麼孔紅玉呢?如意軒呢?你為何要我千里迢迢來江南投入芝蘭亭?」她真的不明白他的用意。

  這一切太詭譎了!

  「因為我不想放手,卻也不想跟你冷戰下去。」

  他竟然道:「跟一個美麗女人冷戰,是男人的損失。」

  「你還在開玩笑嗎?」到了這時候,她掙開他。

  「即便我只是從一個籠子,走入另一個籠子,但一個人就算被矇騙,也總要明白她為何被騙的原因。」她說。她的表情沒有一絲笑意。

  她看他的眼色莊重,隱含著一絲憂傷。

  他沉眼回視她,眸色幽魅。「我說過,你不來,我就永不知道自己能多愛一個女人。」她面無表情看他。

  「一個男人如果不知道他到底有多愛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就會成為他的弱點。」他說。

  「我不能有弱點,所以你必須來。」他繼續說。

  「但是你來了,卻有危險,」他再往下說:「明知你有危險,我卻還是不能不讓你來。」

  他的話並不難懂,但織心看著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悲哀。

  「一個男人如果愛一個女人,男人一定知道。」她終於說。

  他看著她,無動於衷。

  她知道他不僅,於是笑了,笑容淒迷。

  「你不明白,只因為,我是你的奴婢。」她淡淡地這麼說。

  這瞬間,他震了一下,仿佛這微不足道的柔語撼動了他。

  「如果,我一直是個遠在天邊的女人,你一定會明白你有多麼想要我,有多麼的喜歡我。」

  她苦澀地接著說。

  他不說話。

  「但我不是,從八歲起,我就已經是你的人。你已習慣我的順從,習慣我的侍候,即便離開,我也只是你的籠中鳥,永遠飛不出你的手掌心。所以,你永遠不能明白,「你到底能多愛一個女人」。」他斂眸,依舊不語。

  該說的,她已說,其他不該問的,她也無心去問。

  然而這個時候,她忽然覺得頭暈眩得厲害。

  「我被下了迷藥?」她霍然想清。

  他沉眼看她。

  「這是為你好,你太倔強。」

  倔強?

  織心又笑了。

  倔強,這是一個多微妙的詞?

  在一個並不愛她的男人面前,她唯一的尊嚴就是倔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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