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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但是你應再慎重考慮。」簾內女人道:「雖有所失、亦有所得,對繡莊來說並無損失,反而有利,何樂不為?」

  停了半晌,織心回答:「我心意已決,感謝老闆的抬愛——」「莫非這名繡娘,就是柳當家你自己?」織心愣住。

  「若不是如此,柳當家何需這許多猶豫?」

  「老闆慧眼,這名繡娘的確是織心。」她不否認。

  「但是,即便繡娘是別人,織心還是不能簽這張契約。」女人沉默。

  過了半晌才開口再問:「為什麼?」

  「對紅豆繡莊來說,現在,不是時候。」她只是淡淡這麼答。

  女人不再說話。

  劉管事於是對織心道:「這樣,你再考慮,不必急於此時決定。」織心不再拒絕。

  因為她明白,現在一味拒絕是不給人面子。

  雖然她心意已決。

  離開如意軒,織心的心情沉重。

  三天前她滿懷希望來到如意軒,然而,世事往往不從人願,她並沒有達到目的,為紅豆繡莊爭取到好生意。

  「我以為,她會同意的。她的繡莊經營不善,我已事先調查過,誰知道,她竟迂腐的拒絕了這麼好的生意。」女人說話時,語調有一絲輕蔑。

  「她本就不是生意人,」男人的聲調低冷。

  女人自簾後走出來——原來那女人竟然是孔紅玉。

  「不是生意人,竟敢掌理一所繡莊,她的膽子還真不小!」孔紅玉嗤笑。

  男人也走出簾後。「只要盡力去做,總有一天能柳暗花明。」雍竣道。

  孔紅玉望向他。

  「你好像一直在為她說話?」她眯眼,聲調媚如絲。

  「畢竟如意軒的大老闆是你,倘若你想幫她,我可以成全。」她故意說。

  若非知道那三隻香袋,是柳織心的繡品,她對紅豆繡莊根本一點興趣都沒有!她要柳織心繡的所有東西,目的與心態,就像當時要雍竣的香袋一樣,她早已看出那三隻香袋與雍竣的香袋,出自同一人之手,她早已知道那是柳織心的心血。

  雍竣沒有表情。「你知道,我向來不干涉你辦事。」

  孔紅玉咧開嘴。「為了你的她,我可以特別。」

  他撇嘴。

  「她不是「我的她」,她早已跟巴王府沒有任何關係。」

  「但是,你還關心她。」孔紅玉眯眼說。

  「她侍候我多年,關心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你喜歡她。」孔紅玉又說。

  他的眼,此刻轉到她臉上,眼色有些冷淡。「你想問什麼?」他道。

  孔紅玉咽了口口水,她收起笑容。「你也清楚,做生意就像上戰場,我不喜歡有人跟我作對。」

  他沒說話,只冷眼看她。

  「三天后,要是她再不同意,我不會讓她好過。」孔紅玉說。

  她這是把話講在前頭,試探雍竣的反應。

  他看她片刻。

  「你明知道那三隻香袋是她所繡,又何必迂回,用紅豆繡莊的生計,套住她的脖子?」

  孔紅玉眼神略閃。「做生意,本就兵不厭詐。」她含糊解釋。

  他忽然低笑。「說得好,兵不厭詐。」眯眼看她。

  「要是我開始對付紅豆繡莊,你不會干涉吧?」她遲疑地問。

  雍竣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當然不會。」這是他的回答。

  返回紅豆繡莊途中,織心像遊魂似地走在街道上,對未來感到茫然。

  她從來不認為,經營繡莊是件容易的事,然而真正深入其中,才發現現實與理想的差距實在太大,現實人生,不是「全力以赴」四個字便能順利築夢!晌午的日頭正熾,熱得烤人。

  織心走到一株樹下乘涼,稍事歇息,預備等一下直接返回繡莊。

  「姑娘,要喝一杯涼茶嗎?一杯茶只要兩個銅錢。」

  一名販賣苦茶的老婦挑著極重的扁擔,走到織心身邊,跟她兜售涼茶。

  「好,請給我一杯茶。」織心對老婦人微笑,並且從荷包裡取出兩個銅錢。這麼熱的天,她看老婦人還要挑著重擔販茶,實在於心不忍。

  婦人十分高興,立刻舀了一大杯茶,雙手奉上送給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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