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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她研究他的眼神,卻找不到答案。「不論如何,我要代替小碗跟你道謝——謝謝你,為小碗守了一夜!」

  聞言,永琰咧開嘴。「真是怪了,」他揶揄:「我活到今天倒是頭一回瞧見,原來主子也能伺候奴才。」

  「小碗不是奴才,她是——」

  「你的家人?」他挑眉道。

  她頓住,接不上話。

  「回到王府後,你若還按自己的心意處事,這一點特立獨行,恐怕會惹來非議。」他沉下聲。

  「你說過,我能做我自己的。」她道。

  「假如你不怕非議,當然能做你自己。」他答。

  「我不怕,這世上不管有多少非議,只要不去理會,就能自淨其意。」她自有一套道理。

  聽見這話,永琰忽然仰頭大笑。

  她愣愣地瞪著他。

  「你真是天真!」他若有所思的口氣,不知是褒是貶。

  「人心太複雜了,天真一點,有什麼不好?」她倒有理。

  「很好,只怕你堅持不久。」他咧著嘴,意有所指。

  「反正都不去理會,就沒所謂堅持了。」

  他斂下笑臉,淡淡地對她說:「世上有很多無可奈何的事,有許多時候,根本由不得你作主!」

  「你說的話我聽不懂,你可不可以說白一點?」她傻乎乎問人家。

  「真的不僅?」他笑。

  「不懂就是不懂,還分什麼真真假假的?」

  他眸色一深。「有很多事現在說不明白,一旦你回王府,就會知道。」

  他說得似是而非,充滿玄機。「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禧珍疑惑起來。

  「到你該知道時,就會知道。」他不肯答。

  說完話,永琰轉身走出房外。

  「我不明白的事,跟福晉有關嗎?」禧珍不死心地追問。

  他停下腳步,站在門口。

  「還是跟你有關?」她再問。

  「跟我,以及額娘,任何人都沒有關係。」他回過頭。

  她等著他往下說。

  「你之所以還能回王府,只跟你自己有關。」他道。

  「你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她對他說:「倘若與我有關,那麼我就有權利知道。」她的固執並不比他少。

  他站在門口凝望她,過了好半晌。「你就快成年了。」片刻後,他啞聲答。

  禧珍握著被子,忽然感到緊張……

  「一名親王府的大格格,沒道理留待到成年,尚未婚配。」他看著她說。

  禧珍心頭一跳,臉色刷白。

  「你之所以還能回親王府,正因為時機成熟,該是你出閣的時候到了。」他終於揭開謎底。

  禧珍瞪著他。「你的意思是,這一趟福晉要我回王府,是為了我的婚事?」她睜大眼睛。

  「正確的說法是,你的婚事早已經決定,你回去,只等著成婚。」他凝望她的眸光沉定。

  他的話,說得絲毫沒有轉圜餘地……

  「可是——可是我的未來,不能這樣不明不白的決定!」她直覺地反駁他。

  他笑出來。「父母之命,怎算不明不白?」眼底卻沒笑意。

  「可我的阿瑪跟額娘早已經亡故——」

  「別忘了,福晉也算是你的額娘!」

  禧珍的臉色慘白。「你一直都知道,卻一直瞞著我?」她問他。

  他盯著她的眼,半晌後終於回答。「我親自下江南,就是為了確認,你一定會回去。」

  她怔怔地回瞪他,眸光水蒙水蒙的。「如果我不回去呢?」她問他。

  「你還有機會,可以決定自己的未來。」他這麼告訴她:「只是,一旦你下決心違抗額娘的意旨,從今而後,就不再是王府的人。」

  她睜大眼睛瞪著他,然而許久之後她像想通了什麼,忽然不再激動了。

  「我是王府的大格格,阿瑪的孩子。」她瞪著眼睛、鼓著腮幫子對他說:「你放心,我一定會回去!我要回到王府親口告訴福晉,就算我要嫁人,我也要自己選丈夫!」

  說完話,她便回過身朝床內睡下,背著永琰,跟他賭氣。

  自己選丈夫?他起先沉下臉,繼之露出詭秘的笑容。

  真是天真!

  殊不知一旦回到王府,她便失去自由;違抗福晉,她的下場便不能逆料!

  然而她的天真爛漫,也許會讓許久以來一直死氣沉沉的安親王府,掀起一陣無法預料的波瀾……

  這氣氛不對!

  非常的不對!

  兩人不僅路上不說話、照面不說話、就連同桌吃飯的時候也不說話——

  不說話就是不說話……

  打從小碗生病隔日早上開始,格格和貝勒爺就再也不講話!兩人之間的關係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那就是——相敬如「冰」。

  大夥兒全都知道氣氛不對,可誰也沒敢開口問、胡亂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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