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鄭媛 > 天使的詭計 > |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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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常常道歉。"我幽幽地說。 在生日會上缺席、在家長會裡缺席、在畢業典禮上缺席……"工作"就是他用來搪塞我的藉口。 這樣的道歉我聽過上百遍,早已經麻痹。"我不是跟你談這件事的。"我垂下頸子,再一次盯住我的膝頭。 鬆開西裝領結,他坐到沙發上,捺熄煙蒂。"有事就直說,只要做得到,你知道我向來不會拒絕你。"他道。 "我想到College of William and Mary念書。"我很快的說出口,以免自己沒有勇氣、甚至後悔。 美國,那是距離他多麼遙遠的地方。 "那是一所寄宿學校。"他眯起眼盯著我,深邃的眼神開始認真起來。 "我知道。"我輕輕說,眼角餘光注意到他的凝視。 困難的咽下口水,我感覺到喉頭緊縮。已經有三個月,他不曾這樣認真的看著我、聽我說話了。 "你在開玩笑的,怪我昨夜沒回家?"他盯著我,低嗄地道。 我知道他懷疑我認真的程度。 我用力搖頭,以表示決心。"那是一間很有名的藝術學苑,你知道我一直很喜歡音樂。" 沉默突然充斥在我們兩人之間。他忽然不說話,而我認真盯住膝頭;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和心情……你不會喜歡穿制服上大學、住宿舍、遵守僵化的作息時間。" 片刻以後我聽到他低沉、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聲音。 "我不必喜歡,反正我只是去念書的。" "你沒弄清楚自己正在要求什麼,這是你人生中很重要的決定。"他的聲音嚴肅起來。 "我很認真,而且很清楚。"我抬起頸子,倔強地盯住他嚴厲的眼神。 "你認真而且清楚——自己離開這個家,就等於脫離保護,往後必須自己承擔責任?" 我知道,他以為我跟其他青春期的少女一樣,只是想掙脫束縛、想獨立。 "你也常待在大陸和香港,有時候一去就是整個夏天。"我平靜地道,努力讓自己不帶指控意味,只是在陳述一項事實。"那時候我一樣照顧自己,從來沒有惹麻煩。" 他從沙發上站起來,撇開臉點煙。"如果真的想念那所學校,那就證明你的決心——" 他轉過臉盯住我,沒有表情地說: "除非領到畢業證書,只要你中途回臺灣,就證明你的決心不足。" 我怔怔地瞪著他……他很嚴厲、嚴厲得接近冷酷。 "沒領到證書,我也不打算回來!" 我倔強地回答他。 淚水逼到了我的眼眶,有的時候,我不知道他到底愛不愛自己的"妹妹"? 或者,他的溫柔只會給床上的女人。 "好,那就如你所願。"他瞪著我。"你自己負責自己的未來。"嚴酷地說。 瞪著他上樓的背影,我站在原地,就像一棵樹一樣靜止,企圖把他的背影牢牢記住。 這是來到這個家後,我跟他第一次的衝突。而他,即使不高興,一定也認為沒有一定得強迫我留下的必要。 畢竟,我只是一個妹妹…… 而這也是我必需離開他的理由。 如果我不走,情況永遠不會改變,除了妹妹這個身份,他永遠不會注意到我的存在。 是的,我的存在。 像其他"女人"一樣的"存在"。 四年後·中正機場 一下飛機,填妥入境表後人關,等待海關檢查行李空檔,我調整手錶、校正臺灣時間,然後松了一口氣。 在美國四年,我始終沒習慣時差。 這很奇怪、更無法解釋,我的中國同學說,我是得了慢性思鄉病。 也許是吧!反正這種怪現象,誰也無法去追究真正的原因。 拖著笨重的行李,我從中正機場第二航站大門走出來。 "小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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