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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也許是向來不喜辯解的性格使然,也許是明白小丫頭壓根兒不會把他的瞥告當一回事聽,索性就什麼也別說了。

  歎口氣,拉著她起床。「也該起來了,今天要早點上路。」

  「必須趕得這麼急嗎?」她仰起臉問他,小頭還安好的賴在他的胸膛上。

  「到科爾沁部有一段路,之後要藉庫爾的力量到達地圖上標示的藏寶地點,那是一段更遙遠的路。」他解釋。

  「對了,昨晚你同牛頭頭的兒子也提過,你認識科爾沁部的庫爾親王?」嫿婧問,微微吃簾。

  初初,因為認定了他是個乏味至極的書呆子,所以對他的事全然不聞、不問、不聽,企回以徹底漠視來表明她「堅貞」的心志,所以拒絕了皇阿瑪幾次對於納真來歷的說明。

  因此,聽到他竟然提及蒙古科爾沁部的庫爾親王,她當然訝異。

  他,會和蒙古人有關係嗎?

  「你知道庫爾?」訝異的人該是納真才對。

  一般的滿族女子,應該沒有聽過庫爾的可能性,除非是個蒙古人!當然,她絕對不可能是。

  她水瀅瀅的眼珠子滴溜一轉。「庫爾親王鼎鼎大名,當然聽說過。」胡亂混過,明知道不是個好解釋,一時也找不到更好的藉口了。

  納真定定地盯住她看,半天沒有言語。

  「說得不錯,庫爾在蒙古確實鼎鼎大名。」半晌後淡淡地回應,仍然盯緊她靈動的大眼睛。

  表面上他不動聲色地認同了她,話中卻暗示了庫爾親王在蒙古人心中才有的地位。

  當然,他不可能讓她的話胡混過關。不過,他也沒問明的打算,關於她的來歷,一切他自會查得一清二楚。

  「咱們要找他玩去嗎?」她笑眯眯地問。

  「是要找他辦事。」他不介意糾正她。

  「納真,你還沒回答我呢,你怎麼認識庫爾親王的?」

  「之前,我一直住在蒙古。」他回答。

  「你是個蒙古人嗎?」她驚訝地問,雖然他怎麼瞧也不像。

  「我,算是半個蒙古人。」望著她因為好奇而閃閃發亮的眼,他平靜地說出自己的身世。

  「半個蒙古人?」她亮晶晶的大眼瞅著他,期待他說出一個好玩的故事,以滿足她的好奇心。

  「我的母親是蒙古貴族。」他簡短的回答。仍然沒有太深入談及身世。

  「那你阿瑪呢?你還沒提他呢!」嫿婧問。

  「他,在我二歲時就去世。正確的說,因為父系的血統,我是一個滿人貴族。」

  「你是滿人貴族?那你阿瑪是?」

  「在太祖皇帝之前,有一支在權力鬥爭下失勢、被太宗皇帝流放的貴族,他們是宮廷鬥爭下的犧牲者,是命運被詛咒的一群人。」他低緩地述說。平緩的語調一如論及不相於的故事。

  詳細的回答、他已經對她透露許多。至少,這是連從小跟他一起長大的庫爾也不甚清楚的事。

  「而你就是這群人的後裔?」

  移下眸子,他盯著她的眼睛。「是。」

  「我一直懷疑,依你的個性,為什麼會入京趕考,爭取功名。」她望著他,精靈的眼眸仔細地端詳,然後乾脆舉起小手,起先的認真轉為好奇,開始撫摸起跟自己的淡眉一點也不相同的濃眉,並且驚訝那種粗硬的觸感……習慣性抓住她向來不安分的毛毛手,對於時常被無端「輕薄」這回事,已經不以為意。「是因為母親的期望,從二歲起,我身上便背負著家族復興的責任。」

  「你額娘肯定很受你阿瑪,所以才會失常地把重擔全壓在一個二歲孩子身上了。」她輕描淡寫地道。

  他聞言卻為之震撼!

  「你不認同?」他問,語調有輕微的壓抑。

  「當然啊!就算是親生的額娘,也沒有理由讓她的孩子感到難過。孩子應該快快樂樂的成長的,為什麼要因為大人的期許,背負一些奇奇怪怪的責任?」她理所當然地道,一點也不以為自己說出了什麼有悖世道的驚人之語。

  事實上,宮中繁文縛節、幾乎無親情可言的環境,對一個孩子的成長來說是最壓抑、最扭曲的劣境,但在這樣一個劣境中成長的嫿婧,卻反倒學會開放自己的心胸,有另外一番見地。

  「納真,我同情你,但是你不會肯做一個讓人同情的人,你必定有自己的主見吧?」她問他,語調中的瞭解就像是感同身受。

  他第二次微笑,卻換來她大驚小怪的呼喊。

  「哇,你又笑了!再笑一回我就得到你了!」得意地喊出沒人聽得懂的話。

  「得到我?」他挑起眉。

  「對啊。唐伯虎點秋香,三笑定姻緣。我寺兒點納真,再一笑就功德圓滿啦!

  」笑眯眯地攀著他的頸子,得意非凡地胡言亂語。

  他啞口失笑,真不知這丫頭到底明不明白他才是男人?

  房外突然傳來敲門聲。「納真公子。」伴隨著一聲嬌嬌柔柔的呼喚。

  「咦?居然追來了?」嫿婧壞壞地一笑,已經聽出是誰的聲音。

  納真看她一眼,彷佛已經看穿她小腦袋瓜裡的主意。「先把衣服穿好。」他叮嚀。

  「好啊!」她笑眯眯地回答。

  小丫頭回答得太過乾脆,他眯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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