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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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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紹茵欲言又止,本想勸女兒不要做傻事,但母女之情不但深重而且濃厚,她從若曦眼中看出堅定,知道若曦已經下定決心。 於是,她們沒有狗血的擁抱相抱怨哭訴,只有冷靜,冷靜地對彼此微笑,已經明白對方的心思。 張紹茵心想,至少女兒跟她一樣冷靜。若曦還年輕,跟在母親身邊,她疼愛女兒,一定不讓女兒重蹈覆轍。 若曦與母親一下子失去了經濟來源,但這個時候,若曦接到日本出版社打來的電話,說明在臺灣女性雜誌上看到她的插圖,非常喜歡,所以邀請她為日本出版社的雜誌畫指定稿。 原來若曦平日閑來沒事會投稿報社和雜誌社,幫忙畫一些陪襯性質的插圖,她雖不缺生活費,但得到出版社的認同,對她來說是一種成就感,何況她從小就喜歡塗塗抹抹。 日本的邀約是一份長期工作,日本要簽長約與她合作,並且培養她。 如果她是在半個月之前收到這份邀請,若曦一定會客氣地回絕,因為她喜歡畫的是寫實人物,並不是插圖,長期合約不適合她。 但是現在,她需要工作,因為家裡只剩兩個女人,經濟來源落到了她身上。 若曦毫不考慮,立刻接下了工作,決定自力更生。 「我回臺灣已經半個月,為什麼沒看到人雋來找你?」這天,張紹茵終於開口問女兒。 她早已發現不對,但一直在壓抑,不忍心直接問女兒。 「我跟他之間……有一點問題要解決。」若曦坦誠告訴母親。 「什麼問題?」張紹茵忍不住問。 若曦沒有再往下說。 父母的離婚官司已經開始,若曦選擇了母親,母女倆已經接到父親的存證信函。最慢半個月內,她們就必須搬出登記在父親名下的公寓。 夫妻為了第三者撕破臉,往往不能好聚好散。若曦的父母就是如此。不管以往費心營造多麼恩愛的形象,到了此時此刻全部破功。若曦的父親儘管有上億美金的財產,現在決定與前妻離婚另娶,連名下的一間小公寓也要跟妻女斤斤計較。 因為要搬家,若曦覺得,該是打電話給利人雋的時候了。 但是電話拿起,她又放下。 因為她沒有勇氣。 她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麼。 接受他,兩人繼續這樣下去,然後結婚? 拒絕他,就此分手,各過各的,與別的男人重新開始? 但,她不是這麼冷靜的女子。 她雖然理智但卻容易感動,更難的是,她捨不得,捨不得他,捨不得這段感情。 因為這是她的初戀,在電話中跟他分手,她做不到。 開始整理公寓後,可能因為太勞累,若曦得了小感冒,這天她跟學校請假到醫院看病,公車開過街頭時經過利人雋的建築設計公司,若曦看到他的車子正從大樓車道開出來,車上只有他一個人,他並未看到坐在公車上的她。 若曦回過身,忽然意識到他們已經一個多月沒見面。 他看起來很好,跟以前一樣,還是那麼斯文那麼帥氣。 看過醫生後回到公寓,若曦終於鼓起勇氣,打電話給他。 「喂?」 電話那頭傳來低沉的男性嗓音。 「我是若曦。」她的聲音超乎她自己預料的冷靜。 「我知道。」他答,聲音更低沉。 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我想跟你見一面——」 「花收到了嗎?」他突然問,聲調低柔。 她愣了一下。「收到了。」然後呐呐答。 「喜歡嗎?我記得你喜歡玫瑰。」 她沉默,胸口突然湧起一股心酸,讓她不能承受。「我很喜歡,謝謝!」她雖然拼命壓抑,聲音還是不免顫抖。 「很久沒見面了,我想請你吃飯,跟你見一面。」他不讓她開口,卻主動邀她。 他是如此溫柔! 如此溫柔的男人,為什麼會讓她心痛?讓她流淚? 「……好。」若曦聽到自己這麼回答。 鹹鹹又苦苦的眼淚,已經滲進她的嘴角。 「今天晚上,七點,我來接你。」他仍然溫柔的說。 「好。」她只能說好,一再重複說好。 放下話筒,若曦慢慢蹲下,就蹲在準備搬家、已經一片淩亂的客廳中間…… 她蜷著身子,把自己縮成一團,感覺到內心的撕裂與掙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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