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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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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向來懂事,從小到大,沒有一件事令我操心。故此,你做的決定,為父從來不會有疑問,」慕義溫厚地對女兒道:「不過,此番收留浪人進宮城之事,為父倒想聽你說明。」 「爹爹想必已經從禹叔那裡聽說,當時此名浪人身受重傷,女兒為救人一命,沒有其它選擇,只能將人接進宮城。」 「然,此人現已清醒,聽說傷勢也有起色,為何還留他在宮城?」 「女兒回稟爹爹,爹爹的話雖不錯,可此人是一名浪人,他傷勢還未完全痊癒,如果此時離開宮城,必定四處漂流,環境惡劣可以想知,屆時倘若傷勢復發,必定危及性命,一旦如此,那么女兒一番好意,就將付之東流。」 慕義略一沉吟。「你心裡想著救人,為父明白,可此人若留在宮城,實有不妥……」 「女兒聽說爹爹離城之前,曾經交代禹叔尋找一名看馬人進宮城,未知是否有此事?」織雲柔聲問父親。 慕義愣了一愣。「是有此事。」 「爹爹應當聽說過,浪人皆嫺熟于馴馬,他們是最好的馴馬人。女兒已經問過此名浪人,確認他精通馬性,熟悉養馬與看馬之事,爹爹何不將他留下,延聘為宮城內的養馬人,一來解決宮城的需要,二來可令其暫有居所,安心養病。」 慕義看了女兒片刻。「這,」他遲疑。「我本意欲尋找城民充任此事,現今卻讓一名浪人留下任此職事,這——」 「爹爹經常教導女兒,人無貴冑貧賤之分,應當以平常心佈施。如今爹爹要找看馬人,應當問此人是否有能力充任看馬一職,而不會論其種族貴賤,爹爹您說是嗎?」 慕義怔住,接著撫須笑道:「雲兒所言不錯,是為父多慮了!」 織雲溫柔地笑了。「爹爹所慮也沒錯,女兒自知輕浮冒進,一心只想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然爹爹平日亦禮佛拜佛,最是明白女兒的心思,也才能容忍女兒如此任性妄為。」 「不,你這不叫任性妄為,是好心。」慕義笑著站起,攏衣時吩咐道:「待為父換過行裝,就把人叫來,讓爹見他一面,喔?」他慈聲囑咐女兒。 「是。」織雲也站起來,面露微笑,柔聲回答她爹爹的話。 慕義笑了笑,正欲離開大堂,忽又回身對女兒道:「為父此番離城,為你解決了一件大事,待為父見過那名新任的看馬人,就該對你說明此事了。」話畢,慕義這才離開大堂。 織雲目送爹爹離開,笑容在她如花的臉龐上漸漸收淡…… 大事? 什麼樣的事,讓爹爹要為此,離城十數日? 她心裡隱約有感覺。 但她也不願去猜想,至少現在,無論猜想什麼,都是沒有必要的。 慕義並未親自見障月。 他交代向禹問話,知道障月確實懂馬,便同意讓他留下,暫住馬廄邊一幢矮屋,專責為宮城城主看馬。 織雲知道人已安定下來,便請向禹將藥物送到矮屋。 至此,她想,她已盡了自己的力量,這件事與這個人,她將不會再掛在心上。 夜裡,織雲在房中彈奏瑤琴。 琴音古樸幽深,於夜間彈奏,悲涼不能自抑。 一曲《梧桐夜雨》彈罷,小雀走進屋內。 「織雲姐,小雀聽您經常彈奏這首曲子,這曲子聽著叫人傷心,可您好似獨鍾情于此曲,又是為何?」小雀問,她進屋來收桌上已涼冷的茶。 「我的日子過得太好,必須經常聽悲涼的音樂。」織雲回答。 小雀愣住。「織雲姐,您說什麼?」她瞠大眼。 「小雀,」織雲回眸對她微笑。「你能憑想像,臆測邊城浪人們過的日子嗎?」 「當然不能。」小雀搖頭。「那不是平常人過的日子,我何以能想?再說,我又不是浪人,又何必去想?」 織雲自琴座站起來。「你說的不算錯。」 「不算錯?」那還是有些錯。 「不想也對。想多了,旁邊的人只會說,你是自尋煩惱。」織雲走到屏風後。「小雀,給我送衣裳進來,我該更衣歇息了。」 「是,織雲姐。」小雀搖搖頭。 她沒再多問,小姐問她這些話有何用意。 反正,就算小姐解釋,一時之間她也不會懂。不懂就算了,況且,與自己八竿子打不著的,關於浪人的事,她也沒興趣去懂。 小雀自木櫃內取出一件白色綢衣,送到屏風後面,交給她的小姐。 「天晚了,你累了一日,也該回房歇息了。」織雲對她說。 「好,那小雀這就回屋。」 織雲點頭,小雀退出屏風外,離開房間時,隨手關上小姐的房門。 織雲走出屏風,身上已換好綢衣。 她剛準備上床,鼻端卻嗅聞到一陣濃郁的花香味。 錦纓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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