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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她回過頭,認真地盯著他。「即使我對你,根本不是男女間的愛,你還想娶我嗎?」

  「感情可以慢慢培養啊,」張澤搔搔頭。「我父母結婚前,連面都沒見過。」

  恩寍微微一笑。她不懷疑張澤的誠意,否則他不會在她身上浪費三年的時間。

  「如果你真的不在乎,那麼,我們就結婚吧!」她歎息地道。

  張澤呆住了!

  恩寍拒絕過他無數次,每一回他提起時她總是刻意回避,但這一次竟然毫不考慮就答應──這反而讓他錯愕。

  「恩寍,我是很認真的,你不要以為我在開玩笑……」她答應的太爽快,他反而不敢相信。

  「我也是認真的。」恩寍收起笑容。「除非我們誤會了彼此的意思。」

  張澤皺起眉頭,顯然不是十分明白她的意思。「恩寍,你明知道我覺得我們兩個很適合,因為我們都喜歡動物,個性也很像,而且我們在一起工作已經將近三年了,非但默契十足、而且合作無間!你知道,我真的很喜歡你,恩寍。」他像解釋數學公式,一板一眼地陳述。

  凝望著認真的他,恩寍想,也許張澤對於愛的定義跟她不同,答應他的求婚,或許並非對他不公平。

  因為張澤「樂意」提供一張證書。而她,也能躲進一處,名為「婚姻」的避風港。

  「謝謝你……」她蒼白地微笑,喃喃地、由衷地道。

  ***

  雖然她不需要一個鋪張、重排場的婚禮。

  但母親以及男方家屬的反對,讓恩寍必須再一次面對,眾人齊聲「祝賀」的結婚典禮。

  男女雙方家屬,婚前廣發喜帖,並且在飯店席開百桌,就等禮成後大開喜宴,迎接近千名賀客盈門。

  結婚典禮前一刻,恩寍坐在新娘休息室,她已換上白色蕾絲婚紗,白晢的臉龐約略上了點淡妝,一頭烏黑的長髮飄垂在腰後,只象徵性地在髮際邊,別上一隻假鑽髮夾。

  之前挑選婚紗時,她不顧眾人反對,毅然拒絕戴頭紗。

  雖然明知禮,但對一個不期待婚姻的新嫁娘來說,如何在頭紗被掀起那一剎那,面對新郎的喜悅,是一個可怕的難題。

  因此,她選擇不去面對。

  一臉喜氣洋洋的朱清沛,準時在典禮前五分鐘,出現在新娘休息室,然後挽著恩寍站在禮堂入口,一切準備就緒……但是,十五分鐘過去了,新郎卻始終沒有出現。

  「唉啊,到底怎麼回事啊?」

  「不會吧!難道跟三年前一樣,男方又落跑,朱家大小姐又被悔婚了?!」一名婦女掩著嘴竊笑。

  觀禮座上,眾人竊竊私語聲,一波波的耳語窸窣聲,簡直就像一場惡夢──從三年前的結婚禮堂,一直延續到今天。

  直到三十分鐘過去,恩寍穿著高跟鞋的小腿,已經開始顫抖……朱清沛瞪著女兒,不祥的預感讓他心生不安──如果新郎再不出現,這一次朱家的臉將丟得更大!

  「爸,我們回休息室。」終於,恩寍臉色蒼白地宣佈。

  「恩寍?!」朱清沛瞪大眼睛。

  「不必再等了,新郎不會出現了。」扔下手中花束,她的臉色雖然蒼白,不知為何卻有一股釋然的感覺。

  朱清沛眼睜睜看著恩寍轉身走開,女兒蒼白的臉色,不禁讓他擔心……

  ***

  回到休息室,恩寍麻木地脫去身上的禮服、卸去臉上的妝……現在,她終於明白自己的婚禮被詛咒,永遠都不可能得到幸福。

  眼淚無聲無息地滑下,她雖不明白張澤不到場的原因,但她並不怪他,是她自己活該,妄想利用婚姻當避風港。

  換上便裝從後門離開時,恩寍看到自己的父母站在禮堂門口,一一對來客鞠躬道歉。

  恩寍的心好痛。

  快步走到街口,她伸手招攔出租車,只想盡速離開這讓她窒息的地方。

  「小姐,上哪兒去啊?」出租車司機笑吟吟地問。

  「隨便。」她答。

  「咦?」從後視鏡瞄了乘客一眼。「小姐,你長的很可愛喔!可是看起來,心情好像不太好喔?」司機笑嘻嘻地道,露出一顆金爍爍的銀牙。

  恩寍木然地看了司機一眼,沒有回答。

  「你這麼漂亮,結婚了沒啊?」對方繼續問。

  「結婚」這兩個字撼痛了她的心口,讓她微震了一下。呆了片刻,恩寍機械地搖頭。

  「噢,那有沒有男朋友啊?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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