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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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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倦了,想同我娘一起歸隱。" "但是我們的志業並沒有成功,你是教中聖女,你走了,我要如何對其他人交代?" "那就不必交代。如果您需要我,我仍然會回到您身邊。"她取出懷中的聖令牌,輕輕放到桌上。 "回到我身邊,跟你的朋友對抗嗎?"鳳璽沒有伸手取回擱在桌上的令牌,她凝視珍珠的眼睛,美麗的瞳眸放射出異樣的光采。 珍珠靜靜地回視她。不意外,鳳璽猜到了什麼。 如果她能被欺騙,那麼就不會是白蓮教主。 "不,我會阻止您。" 鳳璽再一次微笑。"什麼是道心,珍珠?我想聽聽你的解釋。" "人心之危,道心之微。危微之機,惟明君子而後能知之。" "很好,這是出自於'道經'的。但何謂'人心'呢?" "人心與道心,只在一心,卻有真心與道心的分別。" "嗯,這是陽明先生說的。那麼,該如何去妄存真?" "從人心向道心,體道見道總不礙人心,是乃正道。" 鳳璽從懷中取出藥瓶。"你心與我心是人心,正道乃相印不悖的真理。你把解藥拿走吧!" "鳳主子……" "喊我鳳璽吧?"她光采的容顏忽然轉黯。"珍珠,我很羡慕你,你比我有勇氣。" "你心裡清楚的,一旦清楚,就不會被迷惑。"珍珠道,她對著鳳璽微笑。 一切盡在不言中。 珍珠走後,鳳璽從懷中掏出一把金鑰匙,然後打開金棺。 金棺內,果然已經空無一物。 "鳳主子,你早就知道夜明龍珠還在佟王府,為什麼給珍珠解藥?" 一直藏身在簾後的吳遠山終於露面,他的神情顯然很激動。他聽不懂兩人的對話,也不認同鳳璽的行為。 鳳璽輕聲歎息。 當珍珠從恭親王福晉那裡借走金鑰匙、打開金棺取走夜明龍珠,再將鑰匙歸還後,鑰匙就已經落入鳳璽手上。 鳳璽早已經在恭親王府布了眼線。 打從半年多前,珍珠知道鑰匙在恭親王少福晉手上,她卻因為對金鎖的同情、而不取走金鑰匙同時,已經註定了她叛教的命運。 "你對珍珠的心意,她是瞭解的。但你不曾試過打開她的心防,而現在有一個人……他已經辦到了。"鳳璽淡淡地道。 吳遠山怔怔地瞪著容色俊美的女子,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那樣的東西,對於得到它的人沒有好處。只會惹來野心家覬覦、彼此你爭我奪,最後只剩殺戳……人世紛爭,又與夜明龍珠何干?千古以來,只有貪心、嗔心與癡心不息。" 從人心向道心。天道早定、人心已向背……大明的氣數早已沒盡。 幽幽歎息,她抬首仰望夜空星子,不再言語。 *** 北京城的夜,總是分外地迷人。 時間比珍珠預估的多了三天。五天前她出城趕到總教設在城外的要塞,等了三天終於見到鳳璽,也拿到她要的解藥。 珍珠相信風璽已經料到一切,但她卻讓自己離開。 經過五天,三度回到佟王府,珍珠的心情只能以忐忑不安形容—— 她害怕再也見不到寶兒。 夜半時分,為了不驚擾眾人,她悄悄進"寶津閣"。見到寶兒 安祥的睡顏,珍珠知道她的病情轉危為安了。 把解藥藏到寶兒的枕頭下,她終於實現對寶兒的承諾。伸手撫平孩子微亂的鬢髮,她這才悄聲步出寢房…… 才掩上房門,她立刻被一隻強悍的鐵臂封住口鼻—— "你竟然會回來自投羅網?" 允堂粗啞的聲音從她背後傳過來。"我還以為你對寶嬪的好,也只是演戲,想不到你對這個可憐的孩子竟然還有一絲惻隱之心?" "允……" 她想喊他的名字,他的手卻像鐵塊一樣硬實、粗暴地壓住她的雙唇。 "李如玉在你房裡發現形似人皮的面具、和一隻白蓮教的令牌。她傷害你,讓我有機會搜查你的行李、以'揭穿'你的身份。她很聰明,知道借我的手殺你……而我,我卻愚蠢的給你機會?"允堂陰沉地冷笑。 李如玉自作聰明的以為,只要揭穿珍珠的身份,就能借他的手殺死珍珠。卻不知道在她下×藥前,他早就知道珍珠潛進王府的目的? 一般人豈能隨意進入佟王府,"寶津閣"被縱火那一夜他已起疑,若非經過嚴密調查,他豈會讓她安然無恙繼續留在王府?? 一個惡毒的女人,跟這個虛情假意的女人一樣不可原諒? 他送走李如玉跟她狼狽為奸的母親,將她們流放到北方,再也不許踏進京城一步。 至於他不揭穿珍珠的目的,原是想利用她勾出白蓮教眾、甚至找出白蓮教的巢穴,以一舉剿清邪教。但他卻被她對自己、以及寶嬪的"虛情假意"所迷惑—— 這世上所有的女人都不可信任? 她們陰險、狡詐、善用心機,充滿貪念…… 她們不可信任,就像他的額娘背叛父王、跟自己的親生孩子一樣? "為什麼不讓我信任你?" 他狂吼一聲,大手用力撇開——原本可以扭斷她脆弱頸子的力道,半數泄到虛無的空中,卻已經將她摔到五尺之外,全身傷痕累累。 "為什麼辜負我的信任!" 允堂紅著眼繼續質問,口氣轉為陰鷙、一雙糾結的拳頭握得死緊,眼看著即將揮出卻又赫然止住——他手腕上狂爆的血液,已經快要繃斷青筋射出。 "為什麼要回來?" 他咬著牙低吼,瞪視著她的眸光狂暴、複雜、陰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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