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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爺的意思很明白,一旁的隨從立刻有了行動——

  數名待衛上了馬分乘幾匹快騎,他們訓練有素、動作一致,潛行隨馬車後頭而去。

  允堂的目光盯住漸漸消逝的車影,直到那輛馬車駛離了視線……

  東城角——

  那是佟王府的方位,也是這對"兄妹"來時的方向。

  一名尋常的賣唱女,再有膽量,也不至於能膽大到毫無懼色地直視他——除非這名女子賣藝兼賣身,閱人無數,且多是達官貴人。

  但是,再怎麼才藝做人,一名平凡無色的女子,絕不可能得到富貴王孫的寵眷。

  事情當真有這麼單純?

  他從來不替事件的疑點做任何解釋,因為真相自己會說話。

  就如同他向來不相信人性本善,因為人性的醜惡從來沒讓他失望過。

  ***

  "他們跟上來了。"

  馬車平穩地行進中,隔著簾幕,吳遠山頭也不回地同車廂裡的人兒道。

  憑著直覺,他知道後頭起碼有三匹快馬跟蹤。

  "我早料到,如果他出現了,那麼我就做最壞的打算。"簾子裡,珍珠輕言慢語地回道。

  輕輕掀開車廂旁的窗簾一角,她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回想起三個多月前在骰子胡同,第一次見到他那一幕。

  佟王府允堂貝勒是個聰明、而且難纏的男人。

  那一回在骰子胡同初次交鋒,儘管她在恭親王府潛藏了一個多月、足不出戶,原以為已經擺脫了他,誰料得到他的耐性驚人,布下了線、就發誓收網。經過那一回,她明白他的毅力超平常人、絕不會做半途而廢的事,更不會對任何疑點妥協。

  應付這個男人,她知道,自己得萬分小心。

  "咱們不能見鳳主子了。吳大哥,勞煩您繞個道兒到胡同底,往藍色的酒招子去。"珍珠柔聲道。

  事實上,她確實有個賣唱的身份。多年的經營,為了行事方便,組織早已替她布下了好幾重身份。

  倘若狡兔當真有三窟,那麼她只會多、不會少。

  "可是鳳主子還等著——"

  "就為了鳳主子的安全,現在更不能見面。"聲音依舊溫柔,珍珠沒有多做解釋。

  吳遠山不再置喙,眸底多了一絲異樣的溫存。

  一切隨她。這許多年來,他早已經知道她的智慧在自己之上……

  更何況她是白蓮教聖女,不是常人。

  "剛才我冒犯了。"他指的是搭肩一事。

  平日他怎麼也不敢碰觸聖女,但這次情況不同,他看出那個貝勒不懷好意,他只是想保護她……

  "我只是想保護你——"

  "我明白。"珍珠輕描淡寫地一語帶過。

  珍珠明白,這士年來多虧有鳳主子的體諒、和吳大哥的照應,否則她無法在組織嚴明的紀律下,安居恭親王府十年。

  但即使對吳遠山,她也始終保持著若有似無的距離。

  六歲那年,她受了師父的恩惠,救她們母女於顛沛危亡之際,此後師父更不計她滿人的身份,以白蓮教聖女之尊引薦她入教,唯一條件,是要她從此以漢人自居、以漢人的存亡興替為念。

  白蓮教,刀槍不入是世人對他們印象、拜火邪教是世人畏憎教眾、因此衍繹的別稱。

  打從師父將她引入教中那一日起,珍珠便明白,白蓮教眾心唯一志,就是反清複明。她不明白的是,師父明知道她是個滿人,為何還要引她入教?

  當時她沒問,直到一年多前,師父往生,珍珠才順理成章頂替師父、成為白蓮教聖女。然後她終於明白,原來自己與白蓮教本就血脈相連……

  吳遠山噤了聲。每回兩人間的氣氛略顯尷尬,她總是不動聲色地帶過,讓他更不敢僭越、揭露自己對她的愛慕——

  是的,一直以來他偷偷愛慕著聖女,但這在教中是不被允許的。

  聖女在教中的地位貞潔崇高,連思想都不得玷污……

  他的行為實則已經觸犯了教規,更何況是思想上的逾距。

  他雖然也掙扎、矛盾過……但只是偷偷地愛慕著她,沒有人會知道的!

  縱然他知道自己得不到她,但她是聖女、不會屬於任何男人……知道事情如此,他反而安心。

  吳遠山早在心底發誓,他會守護珍珠一輩子,永永遠遠——

  他不會容許任何人有機會傷害他心中的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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