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來無恙(44)_鄭媛

四十四

　　「對，我有事想跟你談，現在你方便講電話嗎？」英里的聲調聽起來就跟平常一樣。

　　這兩天謀仲棠的態度變得很冷淡，但她都假裝沒注意到。

　　「什麼事？」

　　「明天，我約了李恩熙小姐到你家。」她直接告訴他。

　　話筒那端突然變得很沉默。

　　「喂？你還在聽嗎？」

　　「約她來做什麼？」

　　「我告訴她，伯父想見她。她已經答應我，明天早上會到。」

　　「我知道了，明天早上我會早一點離開家到辦公室。」他說。

　　「為什麼？你沒必要離開。」英里卻對他說：「我希望你能見她一面，跟她說清楚。」

　　「說什麼？」他的語調一貫冷淡。「該說的話已經說過，我跟她已經沒什麼好說了！」

　　英里愣了一下。「你找過她，你們談過了？」

　　「對。」他直言不諱。

　　「你們談了什麼？」

　　「什麼都沒談，我跟她根本沒有交集。」他的口氣冰冷。

　　英里吸了一口氣，然後說：「李小姐搭明天晚上的飛機離開臺灣，你應該再見她一面──」

　　「沒必要！」頓了頓，謀仲棠問她：「你為什麼要我跟她見面？」

　　「因為我不希望不清不楚。」英里這麼回答。

　　謀仲棠沒說話。

　　「雖然我不會放棄你，可是我不希望自己喜歡的人，心底愛的是別的女人。」英里接下去說：「所以我希望你在李小姐上飛機之前，見她一面，確定自己心底真正喜歡的人是誰──」

　　「不必了。」謀仲棠直接拒絕。「我跟她之間已經不可能，沒必要再見面。」

　　英里屏息。「我過於勉強了嗎，仲棠？」

　　謀仲棠沉默了一會兒。「什麼意思？」然後問。

　　「對於你，我過於勉強了嗎？雖然你一直在我身邊，但是為什麼我一直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他沒說話。

　　「我希望你確定自己的心意，是因為我也想確定你的心意。」英里誠實地對他說：「答應我，仲棠，為了我再去見她一面。等你見過她之後，如果你選擇的人仍然是我，那麼我要的，就是一個完整的你。」

　　謀仲棠仍然沉默。

　　「仲棠，你可以答應我嗎？」英里懇求他。

　　十秒鐘之後，謀仲棠終於回答她：「好，我答應你，最後一次見她。」這是他的回答。

　　早上，恩熙要出發到董事長家之前，在公寓樓下見到一臉蒼白的恬秀。

　　兩個人互相對望了很久，恬秀才開口──

　　「你真的是我的親姐姐嗎？」恬秀見到她的第一句話就這麼問。

　　恩熙看著她一會兒，然後才緩緩點頭。

　　恬秀先閉起眼睛，好像在試著安撫自己的情緒，張開眼睛的時候，她問：「為什麼會這樣？這幾天我怎麼都想不通怎麼會這樣？！你不是謀伯父的女兒嗎？怎麼又會變成我爸的女兒？」

　　「你真的想知道嗎？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的態度要好一點。」恩熙對她說：「如果我覺得你的態度不好，或者一直插嘴，那麼我會馬上調頭就走。」

　　恬秀噘著嘴，瞪著恩熙。

　　「我本來要出門，不過我可以給你半個小時，我們到附近的咖啡店談好了！」恩熙說。

　　恬秀閉著嘴，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恩熙於是自己轉身往咖啡店的方向走。

　　恬秀原本還站在原地不動，僵持好一會兒，等到恩熙已經走遠了，她才終於舉起腳步，跟上恩熙。

　　等恩熙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都告訴恬秀以後，便安靜地等待恬秀的反應，留給她消化與思考的時間。

　　「我的天，怎麼會有這種事？」恬秀的眉頭全都糾結在一起。「我爸他怎麼會做出這種事？如果我媽知道了，該怎麼辦才好？」

　　「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如果阿姨不知道，那麼以後也不要告訴她。」

　　恬秀的表情很凝重，不過她並沒有反駁恩熙的話。

　　當恬秀沉思的時候，恩熙悄悄觀察她的模樣，發現恬秀的神情看起來成熟了很多，三年前豐富卻顯得孩子氣的表情，也收斂了很多。

　　「你看起來改變很大。」恩熙對她說。

　　恬秀愣了一下。「什麼改變？」她木著聲問。

　　恩熙笑了笑。「以前你臉上的表情很多，看起來很可愛，可是現在你變得比較沉穩，看起來也比較成熟了。」

　　「人都會長大的嘛！我又不是永遠都是小孩子。」恬秀說。

　　「對，」恩熙撇撇嘴。「你長大了，我很高興。」

　　「喂，李恩熙，」恬秀嘟起嘴。「你不要以為，你現在就可以教訓我了喔！」

　　恩熙反過來警告她：「你不要連名帶姓叫我喔，既然已經知道我是你的姐姐，就要客氣一點，否則我會生氣，還可能會打你喔！」

　　恬秀鼓起腮幫子，氣嘟嘟地瞪著她──

　　恩熙突然笑出來。

　　「你笑什麼？」

　　「我才剛說你長大了，可是現在你臉上的表情又變多，好像以前那個樣子，不管發生什麼事你的心情都會表現在臉上，一點都不會隱藏，真的好可愛！」

　　恬秀瞪著她。「你不要以為你是我姐姐，就可以隨便批評我喔！」

　　「我又不是批評你，我說你『可愛』哪算批評？而且你剛才說什麼？」恩熙高興地看著她。「你剛才承認，我是你的姐姐了嗎？」

　　「我哪有？」恬秀反射性地否認。

　　「明明就有，你剛才明明說『你不要以為你是我姐姐，就可以隨便批評我喔！』」恩熙學她的口氣，然後問她：「這兩句話，不是你剛才說的嗎？」

　　「我──」恬秀說不出話。

　　「既然不能否認，那就快叫我一聲姐姐啊！如果你聰明一點，趕快叫我一聲姐姐，那麼過年的時候我會包一個大紅包給你。」

　　恬秀先瞪大眼睛，然後張大嘴巴吸氣。「李──」她想起恩熙剛才的警告，本來連名帶姓要叫出口的話，又給吞了回去。「你、我警告你不要太得意喔！我才不稀罕你的紅包！」

　　「好啊，」恩熙笑出來。「不稀罕過年的紅包，那麼以後你嫁人的時候，就要好好拜託朋友了。」

　　恬秀瞪著她。「什麼意思？」

　　恩熙故意歎了一口氣。「想想看，你明明就有姐姐，結婚的時候卻要拜託朋友做招待，幫你招呼客人，可是朋友哪裡會比得上做姐姐的人盡心盡力？如果你沒有姐姐只有朋友，那麼你的婚禮一定會很混亂，到時候客人來參加喜宴，可能連自己的位子都找不到。」

　　「你胡說八道，怎麼可能會發生這種事？飯店都有經理的！」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