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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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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太太要我轉告,說她先走了。」廖秘書說著,神情出現一點遲疑,不知道該不該多嘴。 「她沒有說別的嗎?她看起來怎麼樣?還哭嗎?」他有點急躁地問,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丟下工作去找她。這實在違背他的習慣,但是他又很不放心她。 他從來沒見過她那樣子哭法,看起來像是真的承受不住了,他的內心湧起一陣後侮。 「她說了些我聽不大懂的話,但是眼神看起來好悲哀,讓人心酸。」廖秘書想了一下說。 「她說什麼?」他急切地追問。 「因為她看起來很傷心,我就安慰她說,她在邵先生心中是個很重要的人,她就回我說你也是她很重要的人,她不要你傷心,可是你跟她在一起,你好像一直都很傷心。」廖秘書歎了口氣。「她說這話時沒有哭,甚至還溫柔地微笑,可是不知怎地,我就覺得好悲傷……」 聽了這段話之後,他往後退了一步,覺得自己恍若被重擊了一拳。仿佛可以看到她用那種沉靜的悲傷,微笑著說話的模樣。 光是想像那情景,他的心就像被擰住似的。 「幫我把今天的行程都取消。」他啞著嗓音艱困地說。 不等廖秘書回答,他抓起外套跟公事包,連電腦也沒關,就往外走了。 從公司一路飆車回家,他把車隨便停進車位,人就往大樓電梯走去。好下容易等到電梯來了,他急切地按下樓層按鍵,然後心急如焚地等著電梯抵達。 一打開門,他就朗聲喊:「景袖、景袖!你在嗎?」 空蕩蕩的屋子沒人回應他,他掏出手機撥打她的電話,卻是關機狀態。他焦躁地在屋內走來走去,幾度試圖打她的電話,卻一直沒能接通。 就在他快發瘋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手機有通留言,於是趕緊進語音信箱聽留言,果然是景袖打的! 她的嗓音啞啞的,像是哭過的聲音—— 「克庸……我今天因為太難過了,跑到你公司去,很抱歉造成你困擾了。今天我才領悟到,當你每一次冰冷地對待我時,其實你的心也在痛著,對吧?」 她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 他聽得出來,她在電話那頭壓抑著聲音哭泣著,聽到耳邊她那細細碎碎的哭聲,他覺得心好痛、好痛。 「……對不起,對不起,我……一點都不想要讓你痛。」 她的聲音聽起來充滿了痛苦跟酸澀。 「我一直覺得你是在跟我生氣,但今天我好像聽到了你心底悲鳴的聲音,我才知道我傷害你這麼深、這麼多。為什麼我們會這樣,克庸?你明明是我唯一愛上的人,我覺得跟你在一起很幸福,我真的好想要你也幸福。可是我好像只是一直讓你傷心……現在的你每天看到我都覺得痛苦吧?而我卻什麼都不懂,只會要你原諒我。哈哈,我好像就是那種很不懂得愛人的人,可憐的克庸……」 聽到她在電話那頭細細的傾訴,帶著溫柔卻悲傷的嗓音,他胸口悶痛得像要裂開來了。 「景袖!」他低呼著,眼眶跟著紅了。 留言結束,他再聽了下一則,還是她,她的聲音好輕好輕,溫柔得像是要掐出水來了。 「不要再傷心了,克庸。如果離開我會好一點,我們就分開吧!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真心愛你的,我希望你快樂……不要擔心我,我會自己照顧自己的。」 話說到這裡,她掛斷了。 她叫他不要再傷心了,但是他卻聽得出來,她好傷心、好難過。 「景袖!」他嘶吼出她的名字,感覺自己痛得快不能承受了。 他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要這樣折磨她?為什麼就不能乾脆一點?他明明就是很愛她,根本放不開她呀! 他為什麼不留住她?當她從他辦公室離開時,心是不是都碎了? 他一直以為她心性還像個孩子,不懂事又任性,也氣怒她輕忽他的感情,覺得自己被辜負了。可是回頭想想,他又何嘗曾經把自己的感情跟她坦白呢? 她一直都以為他是為了事業才跟她結婚的,這一點他從來不曾好好跟她解釋過。他不是一個很容易對人敞開心的人,他不願意將自己脆弱的部分讓人看到。即便已經愛上她,他卻從來不曾表達過。 他想征服她,其實說穿了,他想征服的是自己內心的感情。他不想臣服於愛情,不想看見自己在愛情中是這麼的脆弱,所以他才會在被傷害之後,也想看見她受苦,看見她也有脆弱的一面。 他從不對她坦白這一切,但她還是愛了。 明知道她對感情有點遲鈍,個性大膽,甚至有些莽撞,這樣個性的她在這樁婚姻裡犯錯,不也是可以預期的嗎? 可是他只看到自己的苦,只感覺到自己被辜負,卻不曾替她設身處地想過。年輕的她,涉世未深,盧艾璉有心要挑撥她,她很容易就被對方牽著鼻子走,能怪她不懂得信任、怪她天真嗎?而他怎麼就看不到她那漫不在乎口氣下的驚慌失措呢? 那一天,他憤怒地吼了她一頓就離開,整夜沒回來。隔天馬上飛去美國,一去就是十天,這之中還狠心地不肯聯絡她。那時的她該有多煎熬,多無助? 對於感情這樣遲鈍的她,在跌跌撞撞中學習愛一個人,她都聽得到他心中的悲鳴,他怎麼就看不到她眼底的傷心? 她把最後的溫柔給了他,自己又躲到哪個角落傷心了? 強自振作起精神,他撥了通電話給她父親,電話沒響幾聲就被接起來了。 「克庸啊?從美國回來啦?」崔摯鶴朗聲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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