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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當下他就決定去了。因為他的胸口充塞著氣憤與傷心,如果再見到景袖,他不能保證自己不會傷害她。她的辜負讓他痛得看不起自己。他原本不是眷戀情愛的人,沒想到打開心讓人進來,卻被辜負了,而他竟然這麼難以承受?

  是因為他已經習慣不去愛,習慣不被吸引,才會忘記愛情可能帶來的痛楚嗎?在這個業界要白手起家並不容易,這麼多年來他已經習慣把自己的心思感觸藏得很深,但是唯獨面對景袖,他沒辦法無動於哀。

  她跟他是那麼不同,她的個性有些莽撞,還帶著點傻氣的勇敢。總是讓他在察覺之前,嘴角就彎了,笑意直抵眼底,心底,面對她,他就像個剛談戀愛的青少年一樣,不自覺地想笑。

  他就在這樣的狀況下,讓她走進心裡了。

  可是當她說要離婚,當她用那不在乎的口吻打算終結這婚姻時,他感受到的痛竟遠超過他所能想像。而當她用那荒謬的理由指控他對婚姻不忠時,他的憤怒更是無可遏抑。她怎麼可以如此對待他?

  因為痛讓他瞭解到自己陷得多深,卻也讓這對她的憤怒愈加無法消解。意識到自己對她的感情已深刻得敦他無法放手,卻又發現自己的感情被辜負,他憤怒又苦澀,處在不平衡的激烈情緒中兜轉,無法平靜。

  他氣憤她的隨興,竟然以簡單幾句話就想終結婚姻。他想讓她受他受過的苦,卻沒辦法瀟灑地放她走。

  忙碌的工作或許拯救了他不讓這情緒淹沒,但是這段時間他也吃不好、睡不好,沒一日得到平靜。

  “呃,邵先生,快到臺北了。我已經預約了司機來接機,等等要先進辦公室,還是回家休息?”坐在旁邊的林經理小心翼翼地問。

  這十天對他來說,真的是如坐針氈。雖然他們這次的案子很緊急,但是老闆還是再次非常成功地完成了。這案子一完成,起碼有上億元利潤在,可是賺進了這麼多錢,老闆的臉色依然跟賠了十億一樣,害他每天都不知道怎麼說話,才比較不會踩地雷。

  說起來詭異的事情不止一件,臨出發去美國前,老闆居然開除跟了他三年的盧秘書,甚至只丟了一句“你自己清楚為什麼”。奇怪的是盧秘書的反應還挺平靜,只是苦笑一下,就開始收拾東西了。

  他們沒人知道盧秘書哪裡惹毛老闆,但是邵先生向來不是會因為情緒問題而拿員工開刀的人,她肯定是犯了致命的錯誤,老闆才會開除她。但既然老闆不提,他們誰也不敢問。

  “進辦公室吧!”邵克庸揉了揉額角,他已經超過二十四小時不曾合眼,身體非常疲憊,但卻睡不著。

  “您看起來很累,要不要……”林經理猶豫地說。

  “嘖!”克庸轉頭瞪他一眼,終於讓他把話吞回去了。

  看到老闆又是陰沉著一張臉沉思,林經理連吭聲都不敢了。

  好在過沒多久飛機就抵達目的地,經過跑道滑行之後,兩人順利下機,迅速地通關,回到臺灣。

  “邵先生,先在這邊等一下,我聯絡司機過來……”可是當林經理推著行李車過來,卻看到站在入境大廳門口的邵克庸定住身子不動。“邵先生?”

  邵克庸一眼就看到她了。

  景袖穿著一件毛料連身洋裝,頭髮一如往常披散著,柔軟的髮絲圍繞著她細緻消瘦的臉龐,讓她看起來多了幾分脆弱。

  她手裡捏著個包包,整個人局促不安,神情忐忑地睜大眼睛看著他。時而咬了咬嘴,時而噘了噘唇,眼神看起來既羞怯又擔憂,還有一抹壓抑不住的熱情。

  在這一刻,分離了十天之後再見面,他只能用冷硬的表情掩飾藏住內心的翻騰。他知道她在等他允許她靠近,但是他刻意一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不給她一個表情、一個眼神。

  “克庸……”景袖細聲地喊,她的心狂跳著,好想奔過去抱住他,但他的表情看起來非常冷淡,讓她不敢造次。

  結果就在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而死時,他微微聳動眉。“想我了?”

  那一刹那她的眼眶迅速盈滿了淚水,所以緊繃的情緒都翻湧了起來。她用力地點了點頭,這十天的思念與煎熬都化作隱忍不住的眼淚,潸潸落下,然後飛快地跑上前,投入他被動的懷抱中。

  她抱著他顫抖,兩手卻圈得緊緊的,生怕他會推開她。更怕他會說考慮過後,還是決定離婚算了。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錯了,是我做錯了……你別跟我生氣了,好不好?好不好?”她哭著將臉埋進他胸口。

  克庸沒有回抱她,僅是被動地讓她靠著。

  得不到他的回答,景袖也不敢抬頭看他,就怕在他眼底看到拒絕。於是她悲傷難抑地靠在他懷裡,哀哀切切地哭泣著,哭得身子都在打顫了。

  最終,他那不情願的,帶點傲慢意味的手才搭上她的後腦,輕輕撫摩一下。

  才這麼一下,他感覺到自己堅硬的心迅速地在鬆動,手指間的觸感勾動了那麼多回憶,勾動了那一直被他用憤怒埋藏在心底的情感……

  第七章

  當車子飛奔在高速公路上時,景袖一路都很乖巧地坐在他身邊,但是手卻一直牢牢地握住他的,片刻不想放開。

  他沒再說什麼,任由她攢著。

  “你要先去公司嗎?我在你公司樓下咖啡廳等你好嗎?等你弄好,我們一起回家。”她偏著頭看他。

  克庸沒有說話,沉默著。

  即便他面無表情,但內心其實是波濤洶湧的。原本在飛機上時,他想到這段時日梗在胸口的痛,對即將到來的重逢感覺到憤怒,很想冷酷地將怒氣傳達出來。可是剛剛,就在剛剛,站在機場入境大廳,一看到她那膽怯的身影出現眼前,他心中競有抹狂喜,那樣毫無預警地衝撞進來。

  他愛上自己的妻子,對他已不是新聞。然而在這種情感劇烈衝擊到的時刻,他還是非常的不能適應。再想到這樣陌生的愛戀只對她產生過,而她卻視他的愛情如敝屣,他的心就免不了一陣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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