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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怎料盧艾璉一聽她這話,馬上猛烈地搖頭。“千萬別告訴他!他為了保住跟你的婚姻,或許真的會要我拿掉孩子的。我知道男人的事業心勝於一切,我也知道在事業跟愛情之問,他肯定會犧牲我。可是我能怎麼辦呢?我已經愛他這麼多年了、這麼深了。求求你,起碼讓我保住孩子吧!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看到盧艾璉往前拉住自己的腳踝,景袖感覺自己像在看一出荒謬劇一樣。前不久還趾高氣昂對待她的人,現在在她面前像個乞丐似地哀求著,這還不夠荒謬嗎?

  那麼在發現自己的感情已經陷得這麼深的同時,得知他不僅有情人,還有了孩子,就算他在婚後已經斷了關係,孩子也說不定是在那之前懷下的,但已經都無法改變眼前的狀況了。

  景袖握緊拳頭,渾身顫抖。

  抓住她腳踝的盧艾璉又怎麼會感覺不到她的顫抖,感受不到她的軟化呢?

  “求求你,讓我留在克庸身邊吧!我不會要求名分的,我也不會要求任何東西,孩子我會自己養。你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我有條活路吧!”盧艾璉哀求地說。“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了,我又怎麼會這樣毫無廉恥地求你?”

  景袖彎下身拉開她抓握住自己腳的手,神情有些恍惚地看了她一眼。“我不想跟你談這個,我不管你說的是真的假的,去找邵克庸吧!”

  她恍恍然轉身離去,完全沒看到趴在地上的人露出一抹滿意的笑。

  “崔景袖,我早該知道你這人吃軟不吃硬。面對這樣的事情,你還能不動搖嗎?”盧艾璉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起身。

  就算終究會被邵克庸識破,難逃被他趕走的命運,起碼此刻她已經讓崔景袖受過苦了。一無所有的她,怎麼也要讓幸運的崔景袖痛苦一次才行。當然,如果邵克庸一直沒發現,崔景袖天真地默默離開,那就再好不過了。無論如何,她也已經沒什麼可以損失的了,橫豎她已經失去心愛的男人了。

  而搖搖晃晃搭上一輛計程車的景袖,腦子裡面一片混亂,胸口則是悶痛到不行。

  一回到自己位於市區的新居,她愣愣地拋開手提包包,赤著腳走到自己的畫室。畫室裡堆放著一些已經畫好的作品,畫架上還有一幅畫到一半的油畫,眼前的這一切,是她處心積慮保住的生活……

  “崔景袖,看看你自己,把自己搞到什麼樣的處境去了?”

  她伸出手把畫架給推倒,畫架落地,發出極大的噪音。她跟著跌坐在地板,眼淚淒迷地劃過臉龐。

  以前她曾經和幾個男人交往過,很快地都因為她覺得沒什麼意思而分手了。那些交往過的男人曾說過她無情,說她像個對愛情絕緣的、遲鈍的動物,因而才會對別人的付出那麼無戚,對愛情的需求幾近於零。

  她傷害了他們,卻不懂得傷害是怎麼造成的,會有多痛苦。對於他們對自己的指控,她並不在意,一個人也過得很好,不談戀愛的生活讓她覺得無拘無束,她從不覺得寂寞,不覺得空虛。但是現在,她忽然明白了,原來以前的自己在男女的交往中曾經是個多麼無情的人,為愛受的傷原來是這麼痛……

  一想到邵克庸跟別的女人有所糾纏,她的心就好痛、好苦!原來她不是不需要愛情,她不是無堅不摧,以前的她不會痛是因為不曾真正愛上一個人。

  愛情竟然可以把一個人變得這麼狼狽,尊嚴、自信瞬間就崩毀了……

  當她面對盧艾璉的時候,竟然還會覺得她很可悲,其實真正可悲的是自己吧?

  今天的盧艾璉為了愛情在她面前摒棄尊嚴地哭泣哀求,難道她也要用這樣的姿態,求克庸也愛她一點?然後呢?要克庸斬斷跟盧艾璉的關係,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然後發誓以後只對她一個人忠誠嗎?

  不,她怎麼可以讓自己陷入這樣的不堪中?可是如果再繼續這段婚姻關係,對他的戚情愈益加深,她沒把握自己是否會愛得失卻了理智,捐棄了尊嚴,甚至答應去維持這樣的三角關係。

  她為了過她想要的生活,自以為聰明地想了結婚的計劃,邵克庸確實如她預料的那般能幹,把她父親的公司經營得很好,也確實提供了她理想的生活。那麼她有什麼資格要求他愛她?

  愛情從來就不是這樁婚事的條件,但在她不知不覺愛上他後,她已經沒辦法瀟灑自若地面對這樣的關係了。

  如果她沒有愛上他,或許他擁有多少個紅粉知己,她不是不能忍受。但現在的她,已經深愛上他了,根本不可能跟別人分享他,她無法忍受的,她寧可選擇放棄。

  克庸或許不會接納盧艾璉,或許會跟盧艾璉斷得一乾二淨,那麼那個孩子呢?孩子怎麼辦?當她愈來愈愛他,變得愈來愈貪心時,她真的能忍得住不在意嗎?不覺得痛苦嗎?何況她也狠不下心,讓他去逼盧艾璉墮胎,然後從此消失在眼前,她還能有平靜日子可以過嗎?

  眼前就這麼苦了,她難以想像到了那時,她還能不發瘋嗎?

  為什麼她要愛上他?為什麼?為什麼偏偏在這時候發生這樣的事?如果不是有了孩子,就算他現在還不愛她,她都還有機會爭取到他的愛情。可是現在,她還能有什麼選擇?

  既然狠不下心害那無辜的孩子,她只能選擇接納盧艾璉,或者徹徹底底從這婚姻中退出,不是嗎?

  邵克庸從來不知道短暫的分離會讓他思念成狂。

  當飛機一抵達桃園機場,他迫不及待地通關出來。可惜的是景袖可能不知道他的航班,所以也沒來接機,否則他現在就可以看到她了。

  車子一回到臺北,隨行的林經理負責開車,恭敬地問:“邵先生,要先進辦公室,對吧?”

  “不,到市區你先放我下車,我搭計程車回家。工作的後續收尾你來整理,明天一早我進辦公室就要。你動作得快,這案子美方已經開始動作,說不定過兩天就得飛到紐約去,自己抓緊時間。”邵克庸交代著。

  這也就是他急著回家一趟的原因。分開三天已經覺得難受,但是手上的案子正進行,說不定很快地他又得去一趟美國,自然得抓緊時間跟景袖相聚。

  “我知道了,我馬上辦。”林經理機靈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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