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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酒兒,我們談談,你別這樣。”霍競天撐住門框,不讓她關上門。

  “你怎麼有臉出現在這裡?”酒兒氣憤地放棄僵持,跑到桌前坐下。“哈,是不是你找到我下毒的證據,要來抓我了?”

  “酒兒,兇手已經抓到,是以前在會館工作,因為偷竊而被秋雨辭工的人幹的。”

  酒兒走了之後,霍競天調查到重要的線索,繼而追查到真凶。當然他早在那天看到酒兒中了毒躺在柴房裡時就知道她不是兇手,但其他人可是大大地吃了一驚,尤其是馮七,還被閻五給消遣了好幾天。

  “既然不關我的事了,你還來做什麼?”酒兒喝了口茶,努力地控制著情緒,以冷淡的態度面對他。

  “我來是因為我欠你一個道歉。酒兒,我做錯了,我不該不分青紅皂白就怪罪你。”霍競天難得低聲認錯。

  “你以為道個歉就夠了嗎?”酒兒很想冷靜,但是一想起那天的狀況,她忍不住委屈都湧上心頭。“我是為了想多跟你相處才去京城的,雖然你一開始並不想讓我跟,但後來我們相處得很快樂。誰想到你一到京城就不見人影,我連要見上你一面都那麼困難。”

  “酒兒,我出門一個多月。會館中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我本來想你是……自己人,應該可以體諒,我想著趕快把事情處理妥當好帶你去玩。”他解釋著。

  “我才不是你的自己人!”酒兒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事到臨頭,那個你關心的人,怕她中毒死掉的那個才是你自己人。我是外人,外人是拿來懷疑的,所以你馬上認定是我幹的,這我其實該體諒你的,不是嗎?”想起他那天看她的眼神,那一幕一次又一次地擊潰了她。

  “酒兒。”看著她的眼淚,他心痛得厲害,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受苦的痕跡,他更無法逃避心中的悔恨。“那是因為我太急了。你不得不承認那陣子發生了好幾件事情,我都沒能狠下心處罰你,大家早對這樣的處置不滿。當時我是心急你又闖禍,才會那樣對你吼……”

  “闖禍?我只會闖禍?”酒兒忿怒地瞪著他。“我承認我幹了不少蠢事,包括偷溜出門去,包括愚蠢的對那些出去找我的人下藥,可是我也不是故意讓你擔心,讓大家費心的。你從來沒想過我那天為什麼那麼晚才回家嗎?你都沒想過我眼財寶去了哪裡?”

  “我是想過,可那幾天我對你……”

  “對我生氣?”酒兒接下了他的話,看見他一臉愧疚,馬上發現自己一點都沒說錯。“所以你不知道我跟財寶是因為被困在棋社中,遇到一堆棋癡,非要糾纏著我,一個個跟我下過才放人,你當然也不知道我們兩個根本在那些小路上迷了路,因為你忙著跟我生氣!”

  “我當時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酒兒,我向來只帶過手下,每個人都是聽我命令的。可是我沒辦法讓你聽我的命令,所以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談這些事情,也沒辦法按照規矩處罰你……”

  “所以當我知道錯了,想要跟你道歉解釋時,你就那麼努力地避開我?你知不知道你見到我在等你用早膳,卻連早膳都不吃就出門,那時候我是什麼感覺?我那時候就想回勤江了,可惜動作不夠快,才會遇上趙秋雨被下毒的事。是我不好,是我不夠聰明,你根本毋須來道歉的。”

  酒兒說著說著,淚珠子又一顆顆滾落蒼白的臉頰。

  “酒兒,是我錯了,我不該不理你。這一個月來我天天都逃不開自責,我想到……”想到她躺在柴房中的模樣就心痛一次。他不習慣這樣赤裸裸地表達自己,但他知道如果沒辦法跨過這一步,他就沒辦法贏回她。“我沒有辦法不來,我想念你,酒兒。”

  他溫柔的語氣打動了她,但她不許自己心軟。“你……你不是霍競天,他才不會這樣說。”

  “酒兒!”他急著想表達他的心,卻幾度開口又遲疑,最後才歎了口氣,緩緩地說:“我只要出門工作,有人喊我『爺兒』,我就想到你。酒兒,我的酒兒,你對我生氣吧,打我都沒關係,但我不能不見你……沒有你這個『兒』,我就算當個『爺』也不會快樂!”

  她看得出來,要他說出這些話,對他來說有多麼困難。

  他眼底有著痛苦的痕跡,那些掙扎過的痕跡、受苦過的痕跡。她看見了,卻不想去看。

  她不想原諒他,不想再讓自己陷進那樣脆弱的情感中,期待著感情,卻又在感情中深受傷害。

  “你走,我不要見你!”她使盡吃奶的力氣打他、揍他、捏他,他就是文風不動地任由她發洩。

  她邊打人,打得累了乾脆坐下來哭。

  “酒兒。”他輕喚,張開手臂一攬,將她攬進了懷中。

  “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她的小拳頭落在他胸膛上,而他懷抱的熟悉感跟溫暖,讓她徹徹底底地崩潰了。從京城回來到現在,所有壓抑住的苦與痛一下子爆發開來,讓她再也忍不住地痛哭失聲……

  霍競天抱住她,讓她的苦透過擁抱穿進他的身體中,他親身體驗她所受的傷。她的哭泣聲一聲又一聲,宛若鐵錘敲擊著他已然傷痕累累的心房。

  這個擁抱已經分不清楚誰安慰誰,他們所承受的苦與痛也同時被囊括其中,分不清彼此了。

  酒兒哭累,甚至還打起嗝來。

  霍競天體貼地倒了杯茶給她,她喝了一口,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坐到他腿上去了。

  她紅著臉滑下他大腿,選了一個離他最遠的位子坐下來,掏出帕子拭去臉上的淚痕。經過整理,除了那雙哭紅的眼睛之外,她看起來是正常多了。

  “你走吧。”酒兒將頭往旁邊一撇。

  “酒兒。”他痛苦地喊。“要怎樣你才肯原諒我?”

  她的心一動,臉色卻依然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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