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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門一開他就看到縮在角落的酒兒,她那身白衣都被弄髒了,她的臉低垂著,看不到她的表情。

  “酒兒。”霍競天喊,卻不見她有反應,一個箭步上前扶起她,只見她蒼白的唇邊掛著一抹驚人的黑血,他的心窩就像被搗了一拳似的。“酒兒,酒兒!”

  他著急地拍她的臉,她卻只是懶懶地張開眼睛,隨即又閉上。

  “我就知道,小姐中毒了……嗚嗚……小姐……”財寶圍在旁邊猛哭著。

  金銀也哭了起來。

  “說清楚,她中了什麼毒?”霍競天腦子有短暫的空白,但是及時拾回了理智。“財寶,你說清楚點。”

  “小姐見到趙總管中毒,就去查看她吃的食物,我看小姐試吃了幾口,恐怕就是跟著中毒了。”財寶難過得眼淚掉個不停。

  “鳳凰閣。”他咬牙說,低身將她橫抱起來。“馮七,請柳大夫馬上到酒兒房間,快去!”他抱著酒兒大踏步地走開。

  柳大夫才剛安頓好秋雨,馬上就被十萬火急的召來,不過幸好中的是同樣的毒,解毒方法也是相同的。

  “是鳳凰閣沒錯。”柳大夫在酒兒身上紮了幾針,隨即開出藥單。“這藥一天也要吃上三回,連吃三天,毒素可以解乾淨。”

  霍競天接過藥單,本要喚閻五去拿藥,但是金銀搶了過去。“我去抓藥。”

  或許是施了針有效,酒兒緩緩轉醒。

  “酒兒,你覺得怎麼樣?哪裡痛嗎?”霍競天焦急地俯視著她。

  酒兒看到霍競天,眼底的淚水湧了上來,無言地淌下滿臉清淚。

  “痛嗎?柳大夫幫你施針,等一下就會好一點。”他蹲在她床前,滿心的懊悔與痛苦。

  “走……走開。”她無力地推了他一把,手軟綿綿地垂了下去。

  霍競天一臉的痛苦,將她的手放回棉被下蓋好。

  柳大夫打斷了他們的對話。“魁首,我要幫襄姑娘取針了。”

  霍競天只好讓開,然而酒兒已經又閉上眼,不知是昏了過去,還是不想見人。他歎口氣退開兩步,只有隔著一段距離看著她失去生氣的臉。

  這個距離雖然只要兩個跨步就可以解決,他卻覺得酒兒離他好遠好遠。他感覺到自己正在失去她,卻什麼都沒辦法做。

  或許先把下毒的人找出來,至少先厘清這件事情,一切混亂才有解開的可能。只是他不敢想,萬一他真的誤解了她,錯怪了她,她是否還能原諒他?

  想起她這幾天大清早起來等他吃飯的事情,他知道她後悔了,知道她想要為自己的行為道歉,可是他逼迫自己不要心軟,堅持要給她一個難忘的教訓。

  其實那個轉身離去的瞬間,他心裡頭比誰都苦,卻半點都不能表現出來。他想將來酒兒要跟這些人相處,如果他過於寵她,反而會為她招來忌恨,所以他才狠下心不理她。瞧瞧現在,究竟是教訓到誰了?

  他現在多麼後悔,但願那時有好好坐下來跟她吃頓飯,聽她說說話。

  有時候就僅是刹那間的一個錯誤抉擇,就足以失去珍貴的東西。他在商場這麼多年,不會不知道這個道理。但是他不敢想像,這失去的東西要是換成是心愛的女人,他又該如何自處?

  霍競天一直等到酒兒再度睡著後才進去陪她。

  她稍早看他的表情至今仍烙印在他胸臆間,她對他恐怕是徹底失望了。

  輕撫著她冰涼的臉蛋,他想起那天她在客棧發燒時的模樣,像個孩子似的緊抓著他,一刻也不願意放開。

  而現在他也想緊抓著她,不要讓她的心離他而去。

  “霍魁首,小姐該吃藥了。”財寶端進來一碗湯藥,猶豫地看了佇立在床一剛的他一眼。

  財寶其實有些心軟了。霍魁首看起來真的很痛苦,他無言地凝視著小姐的睡顏,眼睛連眨都捨不得眨。

  “我來喂她。”他接過藥,輕輕扶起酒兒。“酒兒,喝了藥再睡。”

  他托住她的身子,恨不得用自身的溫暖去煨暖她冰涼的身子。只盼這湯藥能解淨她體內的毒,讓她少受點苦。

  酒兒恍恍惚惚地喝了口藥,這才轉醒過來。

  但她的目光在接觸到他時,閃過的痛苦與氣恨宛若最利的劍朝他刺來。

  “你為什麼在這裡?”酒兒用力說話,忍不住就喘了起來。“你走,你滾,我不要見你!財寶……金銀,一讓他走,走……”

  她使盡全身的力氣去推他,卻無法撼動他半分。她又氣又惱,臉色蒼白、氣喘吁吁。

  霍競天忍著心痛,忍著去扶起她的渴望,點了點頭說:“我走,你不要激動。”

  他撿起混亂中被她撥掉的藥碗碎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這才轉身離開。

  一整夜,他守在她房門外,卻不曾再試圖進去看她。

  酒兒一直昏昏沉沈的,直到隔天才真正轉醒。

  “小姐,你好點了嗎?”財寶一見到酒兒醒過來,喜出望外地問。

  酒兒坐了起來,仿佛作了場夢一樣。

  “我怎麼了?”她摸了摸自己散亂的髮絲,覺得好像睡了好幾天似的。

  “小姐,你昨天中毒了,你忘了嗎?”財寶開始擔心小姐是不是腦子被傷到了,不然怎麼像是不記得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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