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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於是皇上就下旨指婚,把夏大學士的千金夏墨湖指給甯郡王德碩?”墨湖是完全搞清楚了,這一切真是陰錯陽差。

  若不是這之間的差錯,現下嫁入王府的就是若煙了。

  想到這個,她心上更是一陣絞痛。

  “正是如此。”夏居庸懷疑地看著女兒。“出了什麼差錯了嗎?”

  “這錯可大了。”墨湖自嘲地一笑。“原來德碩想娶的其實是若煙,那天他掀開我蓋頭時的表情,活像吞了顆雞蛋般的錯愕。”

  “怎麼可能?!若煙怎麼會認識王爺?”夏居庸無法相信這件事情。“再說王爺不是早已與你私定終身了?”

  “他忘了。”墨湖頹然地說。“我向他身邊的人探聽,才知道他出過意外,遺忘了一小段記憶,而那一小段正是我跟他曾有過的一切。”說這話的同時,她感覺自己身體裡有東西活生生被刨剮而出。

  “天哪!”夏居庸震驚地看著女兒滿是苦楚的臉。“墨湖,你受苦了。”

  “爹!”墨湖握住爹伸出的手,眼底再度盈滿了珠淚。“王爺……非常震怒,他以為……以為我們設計他。”

  “設計?何來此說?”夏居庸不解地問。

  “他認為爹是故意把我嫁給他的。看他那晚的態度,恐怕會退了這門親事。”墨湖想到他那冷峻的臉色,心裡一陣疼。

  “怎麼可以?親都結了,堂也拜了,哪有退婚的道理?!”夏居庸才不准人家如此對待他的女兒,即使對方是權勢如日中天的甯郡王也一樣。

  “同樣在朝為官,爹多少對德碩也有些瞭解吧,爹覺得他是那種不敢的人嗎?”墨湖苦笑著。

  “墨湖,你告訴爹,你想要什麼?還要不要這椿親事?”夏居庸興起了保護女兒的決心,他覺得自己的女兒承受夠多的苦了。

  “如果我能夠選擇,我還是希望能有機會待在他身邊,或許會有轉機。”

  “墨湖,你知道這選擇意味著什麼嗎?按照德碩的個性,你可能會因此吃許多的苦。你若是回學士府,就算終生不嫁也沒關係,爹會養你一輩子。”

  “爹,人家總說『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但我眼下想圖的卻正是這朝朝暮暮。如果沒有機會朝朝暮暮,我們又怎有機會去發掘彼此真正的心意呢?德碩現在因為太憤怒了,所以他看不見我的心意。但他不會永遠憤怒下去的,總有一天他會看到我,看到我的好,看到我對他的情……”

  “你這樣做是自找苦吃啊,德碩是如此固執的一個人,你想要扭轉他的看法並不容易。”德碩的固執是出了名的,夏居庸擔憂地看著女兒。

  “爹,我已經決定了,如果可以,就幫女兒留住這樁婚姻吧!他日若是德碩真將女兒休離,那女兒也認了。”不努力就放棄,這並不符合她夏墨湖的處世原則啊!

  “好,既然你都決定了,爹會幫你的。以後要是吃了苦還是可以回來,夏家大門永遠為你開著。”夏居庸心底已經有了盤算。

  “謝謝爹。”但是墨湖知道自己是不會回來的。

  父女倆說到此,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老爺,甯郡王爺到,老爺是否要在大廳接見姑爺?”僕人問。

  夏居庸微一沉吟。“去請王爺到偏廳來。”

  “是的,老爺。”僕人退了下去。

  父女倆對看一眼,似乎是在這艱難的困境中尋求彼此支持的力量。

  很快地,德碩已經進偏廳裡來。

  墨湖癡看著這個她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看著他走路的模樣,是個練武人該有的沉穩,但那姿態又帶著幾分豪邁,而他臉上嚴酷堅毅的神情,可以看出他的意志不容動搖,無人能撼。

  如果他不想做的事,沒人能將他說服,然而就算再難,她還是得試上一試,這是她為自己博得幸福的唯一機會。

  思及此,她挺直了腰脊,迎上他非常不善的目光。

  “王爺請坐。”夏居庸迎了上去,一邊不忘吩咐下人:“還不去給王爺倒茶。”

  “哼。”德碩冷冷地掃了站在一旁的墨湖一眼,目光回到夏居庸身上。“廢話不用說了,你們父女倆應該很清楚我的來意,否則她也不用一早自己跑回學士府來,應該都串好供了吧?”

  他最後那句話是沖著墨湖說的。

  他今天一回到王府,徐總管就向他報告福晉已經回門的事,為了儘快解決這件事情,他就直接往學士府來了。

  夏居庸聞言怒火一揚,正要開口卻被墨湖搶先一步。

  “王爺若是完全酒醒了,以您的聰明睿智,一定記得自己從成親那晚之後就完全失去蹤影了,怎能怪我獨自回門呢?”墨湖忍不住回擊,她可不打算做個啞巴受氣包。

  德碩瞪了墨湖一眼,這是第二次有機會好好看一看他這個新婚妻子——今天她穿著大紅色的長袍,外面套著深色的坎肩,粉嫩的臉上是坦然無懼的表情。

  她怎麼能這樣理直氣壯地看著他?仿佛他是個辜負她的負心漢?

  德碩內心一陣氣憤,臉色更冷了。

  “夏居庸,我想該說的她都已經說了,你應該知道我今天的來意,我要退掉跟她的這門親事。如果你們以為可以耍弄我而不用付出代價,那麼咱們就走著瞧。”

  “我的名字叫做墨湖,王爺似乎記憶力不大好。”墨湖看似好心地提醒。而他連喚都不願意喚她的名字,這教她真灰心!

  德碩轉過頭怒瞪她一眼。

  “王爺要把親事退了,恐怕有困難。”夏居庸原本是氣得想回話,但看女兒面對德碩時的從容,也就跟著平靜下來。

  “有什麼困難?是因為好不容易將她塞給我,現下我若將她給退了,恐怕再也無法嫁出去了,是吧?”德碩那口氣悶得沒處發,他帶兵遣將幾時有人膽敢如此戲弄他?

  “王爺請自重。”夏居庸的臉也沉了下來。這雖是一場誤會,但他女兒所受的委屈可不低於德碩。“聖旨上寫明著指婚的對象乃是夏墨湖,難道王爺想抗旨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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