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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已經沒有需要我幫忙的,我就回去了。除非你需要我去跟武家談?”廖美心不大放心,總覺得家大業大的武家應該會很抓狂,真擔心自己的女兒會面對難堪的場面。

  “媽,那個勝堂會處理。”旭婕跟母親保證著。

  “好吧,那我明天回台中。你有空的話……算了,有時間再給我打電話吧!”她知道女兒要處理感情的事情,接下來的日子恐怕不會太有空。

  “媽,謝謝你。”旭婕圈抱住自己的母親,感激她的體貼。

  “真不知道你為什麼對那姓費的那樣死心眼。”有段時間,廖美心真的很擔心,怕女兒也要跟著走了。

  “媽,這都是遺傳到你的。爸死了這麼多年了,你不也是不肯讓任何人的影子進到你的眼裡?”

  “我跟你爸不同,起碼我們是夫妻。”

  “無論有沒有那張證書,心裡的思念是一樣的,不是嗎?”旭婕淡淡地說。

  廖美心聽了心有所感,拍了拍女兒的手。“對,沒錯,是一樣的。”

  或許正是因為這樣,當女兒為了一個男人吃盡了苦頭時,她才會這樣默默地陪伴著她。因為她很明白,旁人的勸告對心底那折磨人的思念是沒有幫助的。

  只是希望這一次,旭婕的愛情能夠順利一點。

  裘旭婕幾乎一整晚沒睡,睡睡醒醒的,老是在半夢半醒間浮沈,最後索性起了個早,幫母親準備了早餐。

  用完早餐後,她母親雖然眼底還有著不放心,但還是搭上早班車回台中去了。送走了母親,裘旭婕回到住所,拿出旅行袋,開始裝起簡單的行李。然後她提著行李,搭車來到費毅擎以前的住所。

  她手上有那房子的鑰匙,是以前費毅擎給她的。但是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會回來住這邊,還是房子已經賣掉了呢?

  站在他的公寓門口,她不禁回想起上次到這房子時的情景。大約是一年前了,她等了好幾個月都沒有費毅擎的消息,不知道為什麼他這趟去了那麼久。她下班後繞過來,雖然知道他不在,也想在他的屋子裡面晃晃,感受一下她記憶裡的余溫。只是沒想到,迎接她的卻是冰冷殘酷的打擊。

  她在屋子裡遇到他的弟弟,那是她第一次見到他。但是長相有幾分神似的他,讓她知道他確實是費毅擎的弟弟。他弟弟說,他是來幫費毅擎整理屋子的,因為他在國外出了意外,死了,而他母親根本無法來整理,所以他代替母親來了。

  裘旭婕臉色慘白,嘴角還含著恍惚的笑,傻傻地問他,是不是開她玩笑的。他弟弟眼中的同情讓她崩潰,她猛搖頭,嘴裡喃喃喊著“不”。她看得出來他弟弟很驚慌,好像怕她真的發了瘋。

  她一問再問,想把情況問清楚。但是費家的人也不清楚事發經過,只說是在參與醫療活動時遇上暴動,所以被殺了。屍體因為情況混亂,醫療團隊迅速撤離,一直都還沒找到。

  那次之後,她很後悔沒留下他弟弟的聯絡方式。她時常跑到那公寓,按著門鈴,希望費毅擎能打開門來見她。但是沒有,每一次都沒人應門。雖然她手裡有鑰匙,但這一年來她真的不敢使用,一來怕打開後發現是別人住在裡面,二來更怕打開後空蕩蕩的感覺會讓她被絕望淹沒。

  而今,她再度站在這裡,必須得深吸好幾口氣,才有勇氣按門鈴。

  鈴……

  門鈴的聲音響了一陣,她聽到屋子裡有走動的聲音,然後是一陣的沉默,她感覺門後似乎有人正透過魚眼看她。

  她呼吸急促,拍了拍門板。“毅擎!是我,我是旭婕。你幫我開門,我知道你在裡面,我知道你還活著,讓我見你、讓我見你……”

  即使隔著門板二她也感覺得到那頭的強烈張力,她的眼眶中含著折磨與殷切的期盼,無論如何,她今天都要見他一面。

  她等著,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然後她又聽到了,門那頭離去的腳步聲,看來是不打算開門了。

  裘旭婕慌了,想也不想就抽出鑰匙,逕自打開門。

  “毅擎!”

  果然是他。他背對著她站著,身上是件米色襯衫加休閒長褲,頭髮比之前還要長,已經蓋過衣領了。挺拔的身材消瘦了不少,但還是認得出來是他。

  費毅擎緩緩回頭,望著她的眼神像是在看陌生人。“為什麼闖進別人家?”

  他說話的語氣如此冷淡,如此遙遠,讓她的心裡一縮,只能無助地望著他。

  “你……真的沒死。”她捂住嘴,哭了,然後她把手裡的旅行袋朝他扔過去。“你居然讓傅先生告訴我你死了!還是你弟弟也是你安排的?!”累積了一整年的壓力跟痛苦,在此時爆發了出來。

  他撥開她扔過來的旅行袋,隨即上前一把抓握住她的手。“有什麼差別嗎?我死了或是還活著,對你有什麼差別嗎?”

  他眼底的憤恨是那麼明顯,在那眸光底下的痛楚讓她忘卻了哭泣,忘卻了自己的痛,僅能楞楞地望著他。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怎麼可以?你知不知道我受的折磨?你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她哭著,即使被他抓握住手臂,也想伸手打他。

  這個激動的女人不是他認識的裘旭婕。他認識的她一直都是溫溫純純,非常柔順的女人。但是眼前的這個,哭得這樣心碎,哭得這樣傷心與憤怒,讓他一時間忘記了自己內心那巨大的痛楚,竟想伸手擁抱她、安慰她。

  “我家人沒有騙你,他們也是最近才知道我沒死。我一直在國外,到最近才回來的。”他開口解釋,隨即停了下來,好像開始後悔自己的舉動。

  “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告訴我,我必須知道。”三百多個日子的折磨,換一個解釋,不為過吧?

  “我跟著醫療團隊出訪,結果發生了一些事,有人想要我死,在混亂中對我開槍。由於當地經常有暴動,當時也是遇到地方軍人的暴動,所以其他人急忙撤退,連他們都不知道我沒死。”他簡單地描述著。

  裘旭婕知道他很多事情沒有說詳細,但至少他說了,至少這是個開端。總有機會讓他慢慢把這噩夢般的過程傾訴出來,現在她不想逼他,她看得出來他眼底還有著疲憊與痛苦的痕跡,顯然這一年他並不好過。她的怒氣慢慢平息,抹了抹臉上的淚痕,倒開始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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