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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練習練習,別緊張,我去去就回。」覺瑛安撫著,然後喊著那丫鬟。「快點走吧,不是說耽擱不得嗎?」

  看覺瑛那毫不猶豫的命令,那丫鬟竟然也忍不住服從了她的話。不過只要不是她自己去送,誰去都無所謂。

  丫鬟領著覺瑛去端甜湯,然後指了指王爺的寢居方向,人就不見了,覺瑛只好獨自端著那紅豆甜湯,走進主子居住的院落。

  她低著頭進屋,眼角瞥見一個高大的身影佇立在窗前,她不敢多看,隨即垂下頭。「王爺,甜品已經送到,請主子趁熱喝。」

  她將甜湯擺放上桌,還把調羹都擺好,這才退到一邊,斂眉垂首,隨侍一旁。別看這小小的動作,她可是練習了好久。因為她老是忍不住與人四目相對,這對一個傭僕來說是件非常要命的壞習慣。關於這個習慣,她不知道被李嬤嬤罵過多少回了。

  「擱著。」齊爾勒頭也不回,就只吭了一句。

  但因為主子沒讓她退下,覺瑛也不敢擅動,只好繼續站在屋角。不過站久了總是無聊,她忍不住抬頭偷看這個傳說中比鬼魅還恐怖的主子。

  他真是一個高大的男人,身材頎長,雖不似武將那般虎背熊腰,但是肩寬體壯,光是背影看起來就極有架勢。從她的角度看他,臉龐的線條剛毅,下巴緊繃的線條顯示出他此時可能正抿緊嘴,看起來這位爺心情確實不大好。

  她的目光流連在那剛毅的線條上,雖然僅能看見部分的臉龐,卻已教她無法移開目光。而他的背影直透著孤絕的氣息,是那樣的孤冷清寂,她震懾得遲遲無法移開眼神。

  為什麼這樣一個男人會脾氣暴躁,陰狂肆,使得周遭人都不敢靠近?他如此年輕,卻權勢滔天,坐擁這郡王府,怎麼看都不該如此不開心。覺瑛忍不住對他起了好奇之心。

  但這好奇之心馬上替她惹來麻煩,因為齊爾勒一轉頭,就抓到她緊盯著的目光。她雖然反應極快迅速移開眼,但是剛剛入目的那張臉龐依然讓她心裡一陣亂。

  僅僅一眼,她就記住他那剛毅的臉部線條,那刀鑿的五官如此生硬,濃眉斜飛入鬢,帶著幾分天生的威嚴。那雙眼冷厲尖銳,但她卻瞧見那之下的不安與狂亂。即便他那筆直的鼻樑跟緊抿的薄唇如此冷厲,都沒能嚇退她,讓她直想再看一次那雙眼眸。

  「新來的?」齊爾勒逮到了她的眼神,嘴角浮起一抹譏諷的笑。這個丫鬟對他的好奇掩飾得真差,他剛剛才折斷一個丫鬟的手臂,難道她沒聽說?

  他剛從南方賑災回來,回到京城已經三天,卻是今天才有機會回府。忙了兩個月,他跟皇上報告過後,皇上還留他在宮裡商議一些事情。原本他已經夠疲累,出宮前又遇到剌赤特那傢伙,硬是找碴地抓住他,半點不掩眼底的嫉妒跟憤恨。

  他才不在乎剌赤特有多恨他,他去南方賑災是因為皇上要他辦差,他去了,辦妥了,回來交差。但一入宮裡,就免不了碰見不想見的人,尤以這個剌赤特為最,他連應付對方的惡意都覺得浪費時間。

  好不容易回到王府休息,一個花枝招展的丫鬟馬上惹他發怒。那個丫鬟從進他屋子開始就不斷用眼神勾惹他,手也有意無意碰觸到他,他對於這種不請自來的投懷送抱一點興趣都沒有,折斷她的手僅是因為他非常討厭旁人不經同意地碰觸他。

  但是眼前這個新來的丫鬟卻一點也不怕他,不急著離開,還抬起頭來猛瞧他,教他滿想好好教訓一下這丫鬟。

  「回主子的話,覺瑛進府兩個月了。」她說著又忘記地抬起頭來,遇上他譏誚的眼神,才趕緊低頭。

  可惡,當個僕人還真難,她怎麼就學不會呢?

  齊爾勒斂起笑,端起桌上的甜湯喝了一口,眼角瞄了一眼又傻愣著抬頭看他的丫鬟。

  然後一切就發生在那個瞬間。她還來不及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放肆,一個杯蓋就從他指間疾射而出,堪堪劃過她的臉,在她額頭劃出一道傷痕。

  「王爺!」她驚愕地迎上他惡意的眼神,根本沒發現自己額頭流血了。

  「不知道我討厭太甜的食物嗎?滾!」他蹦出這麼一句,那語氣就像在說「我喜歡晴天」那樣平淡,但是內容卻是那樣不留情。

  在對上他眼眸的同時,覺瑛就知道了,他是故意整她的。顯然她冒犯了這位主子,惹得主子不高興了。收拾起慌亂的心情,她鎮定地福了福身,這才拿起手裡的託盤,將桌上的甜品撤下。

  「是奴婢的錯,馬上再為爺送上。」她的聲音清亮,沒有任何顫抖的跡象。只是這一回她沒再抬頭看他,僅是堅定地端著甜湯與碎掉的杯蓋走出屋子,那背脊挺得直直的,走路的姿態還是帶著幾分優雅。

  齊爾勒的目光落在那個剛消失的背影上,他眯起眼。

  這個丫鬟透著古怪。這府裡哪個人見了他不畏懼三分,就她目光老是與他相對,那回視他的眼神不帶著半點恐懼。即便他動手劃傷了她,她竟連伸手去摸自己額頭都不曾,更別說有其它激烈的反應。

  上一個被他折斷手臂的丫鬟,可是渾身顫抖得像秋天的落葉一般,而這個叫作覺瑛的丫頭,卻連認錯都那樣鎮定。

  他對她起了興趣。原本想出府走走的,但這下他捨不得走了,倒想看看她會不會逃走,找旁人頂替她送甜湯上來。

  原本煩躁的心思卻在此刻逐漸沉澱,他端坐在寢居的桌前,修長的指在桌面上輕敲,像在計算著時間。

  果然,沒多久一抹淡青色的身影就無聲地出現門前,他的眼眸揚起一抹幾不可覺的笑意。

  「王爺,已經請廚房換過,請用。」覺瑛面無表情,但態度恭敬地將甜湯端到他面前擱下。

  齊爾勒揚眉,視線對上她額頭那道依然沁著血絲的傷痕,忽然覺得有些刺眼。這丫頭是真的沒神經,還是不怕死,都被他傷了,也不急著告退去處理傷口,端著湯盅的手也非常穩定,好像沒有什麼事情可以教她慌亂失措。

  「抬頭。」他命令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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