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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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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羅焰放開了他,細細地聽他解釋無垢的策略,才一聽到重點便由衷讚賞。 「因為甕城太小,敵軍太多,所以聰明的無垢淨空了汴城,把汴城當作一個大甕,好將這些敵人一網打盡。真是高招,真是個聰慧的女人……」閻羅焰說著鼻子竟然酸了。 因為此時,他也已經清楚地看見自己犯了什麼錯了。 「……而這個不顧性命救我家園的女人,就這樣被我關進牢裡了!」一股巨大的痛楚襲來,閻羅焰差點連呼吸都不能了。 他鑄下大錯了。 他辜負了這個用生命來愛他的女人。她把他的子民當成她的家人來拯救,而他竟虧負了這個旁人窮極一生也得不到的珍寶! 「殿下!」對於他的痛苦,跪在地上的趙君用跟阿喜兩個都很清楚。 閻羅焰吸吸鼻子,趕緊起身,他得去把無垢帶回來。他的無垢…… 他踉蹌地越過後山坡,筆直地朝水牢的方向而去。外面的天空不知何時已經開始飄起鵝毛細雪,那雪花很輕,還落不到人身上就化了。但他內心的痛很沉,沉到他連開口說話都困難。 他親手囚禁了自己心愛的女人。 他的女人此時正被困在寒冷的水牢中,不知道還剩幾絲氣息?他渾身打顫,但卻不敢停下急促的腳步,於是顯得腳步虛浮,幾度需要屬下的扶持。 像是過了一輩子他才抵達水牢。但是衛兵才打開水牢,他一踏進牢裡,眼前所見的一幕,差點教他渾身的血液全從血管中爆出來…… 無垢趴躺在那木床上,像個破布娃娃,一身的白色衣裳,教她看起來恍若被獵人射中跌入凡間的仙女。只是這個氣質出眾的仙女,此刻毫無生息地躺在那兒。 他顫抖著踏向前,每一步都踩在恐懼上。看得越清楚,他的心就越痛。 她的紅發散亂,有些髮絲垂在她雪白的額頭上。她的面容一如過往,絕美得讓人屏住了呼吸。她的臉龐白皙得猶如冬雪,而臉龐上結著薄薄的一層霜花,昭示了她的身體已經沒了任何一絲溫暖。 她的手垂放在木床的邊緣,指尖甚至浸在雪水中。那道雪水兩旁都凍結成冰了,可見得溫度低到什麼程度。 「無垢!」 他的心臟像是被拳頭擊打過,胸臆中蓄滿了沉鬱的痛,他萬分恐懼,伸出的手害怕地放到她鼻下,生怕探不到一絲氣息。 就在他以為地獄已經降臨的時候,他終於察覺到她微弱的氣。他低呼一聲跌坐在地,嚴重失態。 「無垢……我的無垢,我來了。」他的手覆著她的臉蛋,用手裡的溫度化去她臉上的霜。 入手的冰寒讓他恐懼,他小心翼翼抱起她。 「快,阿喜,把大氅蓋上來。趙侍衛官,你馬上去把裴大夫找來,快!」他忍著哽咽,趕緊指揮著身邊的人。 「是的,殿下!」阿喜跟趙君用同時動作,半刻不敢耽擱。 閻羅焰的寢居中。 無垢被放在床上,包裹在一堆絲被中,她臉上的霜花都化了,但是依舊是出息多、入息少。因為凍傷過後不能急速給身體加熱,所以閻羅焰只敢把她身上的衣裳換掉,再將她的身體摩擦生熱,然後用絲被層層包裹她,再在屋子裡面燒滿了炭火。 裴四郎坐在床側,把著她的脈,神色凝重。 「四郎……」閻羅焰聲音喑啞,艱難地開口詢問。 裴四郎終於放下她的手腕,將其擱回床上。 閻羅焰見狀趕緊接手,將她的手裹回絲被中。 「王妃身子骨本來就不是太好,是虛寒的體質。原本要在寒冷的北國生活,就需要極多時間的調養。而今受了嚴重的寒害,身體自然是受創很深,恐怕接著會有發燒的症狀,一直到溫度降下來之前,都很危險。」裴四郎實言以告。 府邸中發生的一切裴四郎也聽說了,看到好友兼主子那前所未有的灰敗神情,他忍不住給予同情的一瞥。 「那現在……該怎麼做?四郎,你得盡最大的努力幫我保住她,我不能失去她!」極少流露情感的閻羅焰,此刻看來脆弱異常。 裴四郎驚詫地看著他那眼眸中的痛苦,頓時明白萬一救不回無垢,閻羅焰恐怕也會跟著發狂。 「我知道,我會盡我一切的能力。」裴四郎慎重地點頭。「現在先保持她身子的溫暖,等身子暖一點再用溫水擦拭。我去熬煮湯藥,希望她能喝得進去。只要身子暖回來,藥喝得下,就有機會復原。」 「好,我拜託你了。」閻羅焰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王妃!」阿喜一臉愁苦地看著昏迷不醒的無垢,眼淚滴滴答答地落下,越抹越多。 「阿喜,你去煮些水拿過來,我來摩擦無垢的四肢,等等再用溫水擦拭。」閻羅焰眼眶發熱,忙把人支開。 「好的,殿下。」 阿喜一走,屋子裡面只剩炭火燃燒的輕微聲響。 他跪坐在床邊,將她的手腳握進手中摩擦,希望把自己身上的熱也傳遞到她孱弱的身軀裡去。他光是想到她躺在木床上那奄奄一息的模樣,他的喉嚨就哽咽到吞咽困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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