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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無垢先是困惑地望著他,但隨著他那殘忍的話語出口,她終於明白了他替自己編排了什麼樣的故事。

  “不……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聽我說……”她不斷地顫抖,那冷竟擴散到了四肢百骸,半點無法克制。

  他這誤解太大,她雖然說著“你聽我說”,卻完全不知道從何解釋起。

  “有什麼好說?難道你沒有盜兵符?難道你沒有讓汴城唱空城?沒有讓南軍輕易進城門?你敢說你沒有?!”他的手抓住她的手腕,差點就把她的手臂折斷了。

  “我……”她蠕動著雙唇,卻說不出話來。這些確實都是她做的,只是那是戰略啊!“那……那是戰略,你問問,問問其他人……焰,我拜託你不要這樣……”她眼底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奔流而出。

  又急又慌地她抓住他的衣袖,卻被他一手甩開,她僕跌在地,哭到差點斷了氣。

  “來人哪,把她關進水牢。”閻羅焰轉過身去,不願再看她楚楚可憐的模樣。正是這個可惡的身影迷惑了他,讓他把滿心的疼寵全給了她一個。而今,光是見到她的臉,他都痛楚不堪。

  “殿下!”旁觀的僕人趕緊勸阻。

  “殿下,請聽我們說……”

  “殿下,水牢寒冷,王妃的身子受不住!”

  “全都給我閉嘴!”閻羅焰單掌劈壞了椅子的扶把。“盜取兵符之罪是死罪,水牢算什麼?誰替她求情,就跟著一起進水牢。”

  看到主子的震怒,一干傭僕全都嚇壞了。

  無垢朝著大家緩緩地搖了搖頭,表示她可以理解。於是侍衛將她扶起帶出,其他僕人卻望著王妃的背影,偷偷哽咽了。

  汴城的水牢,正確來說應該叫做冰牢。

  汴城的後山有山上流下來的雪水,這個地牢就建在靠山壁的地方,牢裡有潺潺雪水流過,水量雖不多,卻給這已經冰冷刺骨的牢房再添上幾分冷意。

  衛兵將無垢帶至水牢,但是就連衛兵看到這環境都不忍。“王妃先在這兒待著,我們去替王妃取些保暖的衣物過來。”

  無垢愣愣地站在寒冷的牢裡,環視了四周一圈,心裡的寒風比外面的更甚。她緩緩地搖了搖頭。“不要這麼做,你們很清楚殿下的脾氣,他現在在氣頭上,誰違背了命令,恐怕會掉腦袋。”

  閻羅焰的脾氣大家是瞭解的,無垢這樣說,衛兵也無法反駁。

  “王妃忍忍吧,等殿下冷靜下來,問清楚事情始末,就會把王妃放出來了。”衛兵不忍地看了她一眼。

  “是啊,是誤會,殿下會發現的!”另一個衛兵也關心地看著她。

  “沒關係了,都沒有關係了。”無垢輕輕說著,眼淚卻跟著落下,她趕緊迅速抹去,不想在他人面前失態。“你們快走。”

  兩個衛兵還是猶豫地看了她幾眼,這才慢慢地離開水牢。

  水牢很簡陋,只有靠山壁的地方用木頭搭了張便床,但是旁邊即是冰冷雪水形成的水流,冰寒刺骨。

  她緩緩地在那木床上坐下,眼淚再也壓抑不住地流淌而下。

  她的痛被包裹在寒冷的空氣中,發著麻,刺著心。

  她遠離家園來到北國,為了這個男人把這個地方當成自己的家,把他的家園當作自己的來守護。她忍痛射傷了她的兄長,在惡劣的環境中用意志力撐過了這一切。然而她心愛的男人歸來,卻指控她的背叛。

  她知道在他眼底這一切變成了什麼模樣。身為軍師的她,可以體會他擔憂家國的心;但身為女人的她,卻被他前所未有的態度傷透了心。

  還以為他是信任她的……

  他把密道告訴她時,她多麼感動。當昔日的戰友變成今日的敵人,她依然忍著矛盾守衛他的家園。這股決心是為了回報他的信任跟他的寵愛,可是這麼多的煎熬如今都化作了塵埃,他對她終究只是一時的疼寵,就像是對一隻可愛的寵物一般。可是寵物是閒暇時拿來戲玩的,他的興致短暫,在必要時如此輕易地就割捨了她。

  他說偷盜兵符是死罪。

  他說水牢是便宜她了。

  “哈哈哈……哈哈哈……”她笑著,那笑聲破碎,聽起來格外淒涼。“是便宜我了,是便宜我了……地獄之火果然夠有威力,你……閻羅焰,你有種就把我燒了吧!徹徹底底燒了吧!讓我們就此了斷……就此了斷……”

  她的心神開始渙散。

  自從發現敵軍集結抵達前城到現在,她已經將近兩日不曾合眼了。而今戰事已畢,她最起碼保住了這城裡居民的性命,她的所有氣力皆已用盡,今後她也沒必要抵擋這刺骨的寒冷了。

  她眼眸半閉著,趴靠在那木床上,感覺到一抹奇異的溫暖抓住了她。她的眼前開始出現奇怪的情景,先是將軍府的景象,然後綺蘿、三哥跟大娘的臉都出現了,最後連她過世的爹跟大哥、二哥都跟著來了。

  “爹……”她呢喃著,最終陷入了平靜的無知覺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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