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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她違背了我的規矩,她很清楚自己為什麼受罰。」閻羅焰的臉很冷,他只要一拉下臉,那張面孔就夠嚇人。

  「什麼規矩?你說給我聽聽啊!」無垢追問著,總覺得他的怒意不只是因為阿喜違背了他,而是對著她來的。

  閻羅焰對上她詢問的眼光,咬咬牙說:「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能踏進這屋子。她很清楚這規矩,我只打她那一巴掌,算她好運了。」

  無垢的臉色白了白。「你因為我進了你書房而罰阿喜?那你跟我說就是了,我只是太無聊了,想看看你有沒有什麼藏書可以看,你不喜歡我進來,我不進來就是了,為什麼要打阿喜?!」

  她覺得好受傷,原來他連書房也不讓她進來。是阿喜錯估了情勢,阿喜肯定認為既然是夫妻,她是可以進書房的。怎麼也沒想到她的夫君其實也把她當外人那樣防。

  是她天真,以為自己真的是這家的女主人了,以為自己在他心中是很重要的,她錯估了自己的分量。

  雖然不進他書房沒什麼了不得,但那傷心的感覺就這樣在她心底發著酸,然後那抹酸楚蔓延開來,竟讓她連鼻端都紅了。

  看到她鼻尖紅紅,眼底盛滿了傷心,他忍不住感到後悔。但是規矩就是規矩,可不能隨便讓女人給影響了,這書房重鎮藏著多少機密,怎可隨便?

  「我不是不讓你進來,你想來告訴我,我會陪你……」他澀著聲音解釋。

  「陪我?還是監視我?我不知道這裡有什麼機密,但你好好說,我會尊重你的。對不住了,是我不好,是我不知分寸,以後不會再犯了,殿下。」她低著頭,甚至朝他行了個禮,然後說:「請容無垢先告退了。」

  她一說完轉身就走。

  「無垢!」他伸手也來不及抓住她,她就像抹白色的煙霧,在他身邊溜了過去。「可惡!」

  無垢在小徑上小跑步,白色的衣袂在風中飛揚,她的臉上垂掛著兩條淚痕,但她抿著嘴一把抹去,拒絕讓自己更失態。

  她怎麼會這麼傷心呢?

  他把書房當機密處所,不讓她進去,她為什麼要這麼傷心呢?他對她的好是有限制的,這對一個一城之主來說是正常的,把國家的利益擺在最前端,這沒有錯,她很可以理解。但她為什麼還要傷心呢?

  因為她從來沒有這麼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是個外人。

  因為她已經把他當作自己最親密、最無須懷疑的家人,是她用全心全意去愛的男人哪!

  她這樣對他,理所當然地認為他也會這樣看待她,但她畢竟是期待過高了。也或許對他來說,兒女情長只是在閒暇之餘的娛樂,一遇到正事,就什麼都不重要了。

  光是一想到他可能轉身就決定不再喜歡她,不再寵著她,甚至不想要她在身邊,她就覺得心痛莫名。

  當她呆愣佇立時,閻羅焰已經追了上來。

  「無垢。」他停在她面前,看著她臉上的淚痕,心驀地一緊。但她有點呆愣的神情,更讓他擔憂,他小心翼翼地開口喊她。「無垢!」

  無垢氣憤地瞪了他一眼,然後拉起裙擺行了個禮。「如果殿下許可,無垢想去騎馬。」

  「騎馬?」為什麼突然想騎馬?他詫異地說。「好吧,我讓人去拿件外衣,你穿這樣太單薄……」

  「殿下,無垢說的是『自己』去騎馬。」她用力的強調那兩個字。她現在急需獨處,以免自己對著他鬧脾氣。

  「不許!」他完全無法接受被她撇下,他忽然有種恐懼,好像她要離他而去了似的。

  「為什麼不許?怕我偷你的馬嗎?」她不服氣地瞪他一眼,隨即氣唬唬地轉身往馬廄跑去。

  「無垢!」閻羅焰追了上去。

  無垢也不知道自己幹麼跑給他追,反正就覺得想跑,於是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抵達了馬廄。

  「幫我上鞍。」無垢停在自己常騎的馬前,對著僕人說。

  「不必了。」閻羅焰阻止了他,不管無垢惱怒瞪他的眼神,他拉出自己的黑駒,一把圈住她的腰,將她托上馬。

  「我不要跟你騎馬!我不要……」她在黑馬上面掙扎著,但他很快地翻身上馬,將她圈住,然後一勒韁繩,腳下一踢,高大的黑駒就這樣馳騁而出。

  閻羅焰領著她奔馳了好一段路,因為賭氣出門,她身上的衣服過分單薄了,一冷起來也只能很沒用的躲進他懷裡。

  他一路無言地一直策著馬,一直到上了後山的山坡,他才放緩了速度,讓馬兒輕輕地踱步。

  他低頭,望著那靠在他懷裡的人兒輕歎口氣。「還生氣嗎?我不是要責備你,只是有些規矩得讓僕人確切遵守,否則這樣很難帶人。」

  「我沒有說你錯,但你這樣打阿喜……阿喜都是讓我拖累的,從認識以來,我已經害過她很多次了。」她的臉紅通通的,依然低著頭不肯看他。

  「真的沒有生氣?」他用手指將她下巴勾起,她的眼眶還紅紅的。「傷心了?」

  她困窘地瞪他一眼,倔強地搖了搖頭。

  「那為什麼哭?為什麼想自己出來騎馬?」他可不想這樣讓她躲過去,說不定回頭她又喊他「殿下」,動不動就朝他行禮。說不定以後每件事情都要來請示他,其實說穿了就是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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