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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綾緋馬上搖了搖頭。“全部?不成。”

  “怎麼不成?價格可以談……”他的臉色一變,沒想到買個酒也會有困難。

  “這是原則問題。我不把酒一次賣給一個人,每個老闆最多也只能買到五壇桃花醉。這是我做生意的方式,你去問問就知道了,我沒有騙你。”沈綾緋解釋著。

  “為什麼?”他真的不懂,賣酒的不就希望酒賣越多越好嗎?又不是釀來好玩的,怎麼會設這樣的規炬?瞧這破落屋子,這家人也不是什麼富裕的人家,哪有本錢把銀兩往外推呢?

  “因為我討厭人家喝醉酒。”她皺皺鼻子說。

  “討厭人家喝醉酒?”他的音調忍不住提高。這姑娘說這什麼話?討厭人家喝醉酒?他可是千方百計想喝醉。

  “喝醉酒不僅失態,還常會犯錯,造成許多不該有的遺憾,所以我不喜歡人家喝醉酒。從我賣酒開始,就訂下了這個規矩。再說,那些酒有老客戶預訂了,我不能全賣給你,我頂多能只賣你一壇。”

  “一壇?”他驚喊。他真的不想這樣大驚小怪,顯得愚蠢,但是這姑娘說得也太誇張了!賣酒人不喜歡人家喝醉酒?

  “對,就這一壇,我本來想留下給自己的。既然你都找來了,看你很想要的樣子,我只好賣你了。價格跟給悅來客棧的一樣,都是十五兩,保證不會坐地起價。”她緩緩地說完,就把酒給封回去。

  “等等,一壇不夠,姑娘。我真的找很久了,從來沒有一種酒可以讓我醉,只有這桃花醉,我一定得買到酒。”他急切地握住她的肩膀。

  她精明的眼神一揚對上他的,仿彿能穿透他的焦躁似的,極緩地說:“為什麼你不想清醒?”

  她的話讓他鬆開了手,往後踉艙了兩步。

  心底訝然這姑娘居然能看穿他,問出如此犀利的問題?如果是他身邊的人,恐怕沒人有膽說這話,怕說了這話,搞不好會掉腦袋也說不定。

  不過他當然沒有想要摘掉她的腦袋,對於這個望著他無畏無懼的女子,他一時啞口無言了。

  “你不懂……”他的聲音乾澀。過往那些費力壓抑下的情緒都湧了上來,深濃的惆悵與憂鬱同時而至,讓他連想發脾氣都覺得累。“你到底賣不賣?”

  她垂眸,掩去眼睛裡的同情。她知道這男子若看到她的同情,可能會氣到不行。剛剛她在他眼睛裡看到太多的苦澀、太多的陰影,讓她忍不住想歎息。

  “兩壇吧,酒喝多了真的下好,不然你下個月再來,會有其他的酒……”

  “那我就先買兩壇,明天再來買兩壇,後天也來買兩壇。”他笑笑地說,方才漫上他眼底的鬼魅愁影已經消失無蹤,又回復那個輕鬆的模樣。

  “不行,就只有這兩壇,總共三十兩,付錢。”她一手蓋住酒罈封口,一手伸向前,掌心向上攤在他眼前。

  閻九戒為之氣結,只好伸手掏掏自己的衣袋,打算能買的先買下來,以免她等等又後悔。可是他左掏右掏,差點把衣袋都翻了出來,還是掏不到銀兩或銀票。

  “啊,該死!”銀兩都在夏涅東身上,而夏涅東……被他支走了。

  “沒錢還尋我窮開心。”沈綾緋俏臉一變,伸手將他懷裡的酒罈抱過來。

  “喂,沈姑娘!我……那個只是忘記帶……”

  閻九戒懊惱地看她將酒放回架上,放好後連看他都懶,就往外直走出去,到小溪旁,蹲下來,繼續洗她的酒桶。

  他當下真想運氣劈了自己。怎麼會沒帶錢袋呢?有沒有這麼糗啊?這傳出去像話嗎?連兩壇酒都買不起的定王爺,真是好了不起。

  但要他就這樣死心,那是萬萬辦不到的。

  他跟上去,拿起旁邊的刷子,開始幫她刷洗起酒桶。

  “你做什麼?”沈綾緋轉過來瞪他。

  “我幫你做工,釀酒需要很多力氣才行,這些桶子都這麼大,你一不小心都會栽進去,以後這些粗活都交給我。所以你把酒賣我吧!我明天會拿銀兩來買那兩壇酒,其他的你也別賣,就讓我用勞力換取,這樣可以吧?”他有模有樣地刷起酒桶。

  “你這傢伙怎麼這麼唐突?我答應你了嗎?你是什麼偉大的工人,做點事情要換我幾壇酒?桃花醉一壇賣十五兩,你以為你幹活一個月值一兩嗎?”沈綾緋氣得忍不住數落起他。

  “什麼?”閻九戒瞪大了眼,這女子實在好大膽子。不知道這世上除了她沒人能支使個王爺做事,她當真不知好歹,竟然還說他不值一兩?

  “眼睛瞪那麼大幹麼?一兩也罷,五錢也好,我沒多餘的銀兩雇人手。你走吧!”沈綾緋斬釘截鐵地說。

  “你……”閻九戒手癢了,真想掐住這女子。可這不成,只有她釀得出桃花醉,他可不能掐死她。“那我說我買,我明天就帶銀兩來,你賣我,這樣成了吧?”

  “你這人怎麼聽不懂人話,就跟你說了不能賣那麼多。你再吵,連那兩壇也不賣你了!”沈綾緋難得拉高嗓子說話。

  “不成,你得賣我。我幫你做事,做事不算工錢,但你得把桃花醉賣我。做一天事賣我一壇,如何?我力氣很大,很有用的!”他一說完就想哀號,現在他居然只剩下蠻力可以推銷了,未免太慘。

  沈綾緋猶豫了下,還是搖了搖頭。“不好,你太執著了,我不喜歡。你回去吧!明天有帶銀子來的話,我會賣你一壇,其他的就別說了。”

  “你這女人!”他氣到,甩開手上的酒桶,倏地起身。

  沈綾緋倒是不把他的暴跳放在眼裡,蹲回去溪邊繼續刷洗她的酒桶。閻九戒望著她絲毫不知道害怕的模樣,簡直英雄氣短。

  她邊刷著酒桶,邊拉長了耳朵聽他的動靜,直到聽到他走開了,這才松了口氣。

  “到底為什麼,那麼想喝醉呀?”她咕噥著。

  接下來的時間她都忙著工作,兩個妹妹都不在,最小的弟弟也幫不上這粗活,所以她只能賣力工作了。她今天該做的活兒還很多,沒時間去想那個陌生人的閒事了。

  忙了好半晌,她把酒桶全刷好、晾好,再到釀酒房檢視了正在發酵的米,然後又翻動了一次蒸好的米之後,一個早上都過去了。

  接著,正當要把幾桶釀好的酒搬進去貯藏室放的時候,她被酒架前的人嚇得尖叫出聲,差點沒掀掉了屋頂——

  “啊!啊啊!”

  “發生什麼事了?大姊,你沒怎樣吧?”小弟聽到她的尖喊,緊張地從茅屋裡跑了出來,驚慌失措地問。

  沈綾緋瞪著癱在地上醉成一攤爛泥的男人,還有地上好幾壇拆封過的桃花醉,她忍不住舉起腳,踢了那攤爛泥幾下。

  “啊,我要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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