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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咦,這個說法十分公道,「你是她朋友?」

  「不,對不起,她沒有朋友。」

  「為什麼?」

  「她這人很古怪,往往還沒開口,已經得罪了她,她說話句句自辯,敏感、自卑、極難討好,你看她一眼,她會責問:有什麼好看,沒見過窮人?好,大家不敢再看,她又酸溜溜,當然,有誰會理睬窮人!其實,校裡什麼樣的學生都有,不見得人人有錢,但是許麗全特別不快樂。」

  少群訝異:這少年有腦袋。

  「她孤立了自己,這次,不知怎樣出了事。」

  「有人害她?」

  「我不清楚。」

  少群柔聲說:「你知道什麼,請告訴我。」

  半晌他才輕輕說:「是關於迷魂藥。」

  「啊,在儲物櫃中找到的小瓶子,與她無關吧。」

  那少年微笑,「大家都知道許麗全是受害人。」

  「說來聽聽。」

  「她應邀到舞會去……」少年吞吐。

  「這件事關於一個少女的前途,請不要隱瞞。」

  他想一想,說了幾句話:「本來那一夥人要迷暈她,叫她好看,不料別人誤飲那杯加了材料的汽水,出了事,於是索性嫁禍於她。」

  「你怎麼知道?」

  少年笑,「這是公開秘密,那幾個人愛吹牛,得意洋洋,說個不停。」

  少群氣憤,忽然漲紅面孔。

  少年卻問:「今晚你可有空,我們去跳舞可好?」

  少群不知怎樣回答,幸虧救星來了,黃立錚出現,親昵地摟住少群:「我們是一對。」

  少年一看,立刻知難而退,一溜煙避到別處去

  少群說:「立錚你來得正好,你全聽到了?」

  立錚點點頭。

  「立刻報警,徹查這件事。」

  「報警?請問誰是受害人?」

  「許麗全。」

  「不,不是麗全,是誤喝路怯諾的鐘巧珠。」

  「可是本來要毒的是許麗全。」

  「咄,你有什麼證據。」

  「這間學校烏煙瘴氣。」

  「少群,凡是有人聚集的地方很快變為社會,人際關係複雜無比,學校也不例外。」

  「我們回偵探社去吧。」

  黃昏,立錚忽然問少群:「為什麼不同小男生去跳舞?」

  少群訕訕地,她摸了摸耳珠。

  「可能很有趣。」

  「無話可說。」

  「誰叫你說話。」

  少群笑了,「我過不了自己這一關,你呢?」

  立錚答:「我何嘗不是,華裔婦女背著許多枷鎖,同西洋人不同,她們真正瀟灑,亦不受世俗眼光拘束,許多事,她們做起來覺得浪漫,我們……」

  少群替她接上去:「犯賤。」

  立錚忽然說:「噓,有人來了。」

  推門進來的是郭日光。

  下了班,他穿白襯衫牛仔褲,一出現就要求喝咖啡,「貴偵探社的咖啡,又香又濃。」

  少群笑答:「叫眼睛牌咖啡。」

  「眼睛,虧你們想得出來。」

  立錚問:「今日,又昧著良心替哪個罪犯狡辯?」

  郭日光假裝沒聽見,這也算是涵養極佳了,「兩位,調查可有結果?」

  少群詳細報告一遍,對話都錄在微型隱藏的攝影機裡,郭日光象親歷現場。

  「做得很好,佩服之至。」

  「真正的元兇是什麼人?」

  「呼之若出。」

  「是鄭若波吧,是有一種人,天生唯我獨尊、善妒、自私,眼中容不得一粒沙,鄭的性格可能如此,她對麗全恨之入骨,因為麗全在網球場裡淘汰了她。」

  郭日光忽然疲態盡露,用手撐著頭。

  少群問:「你也碰見過這樣的人?」

  郭日光答:「是,窮十多年精力時間,一定要把我踩下去,四處中傷我辦事不力,性格欠佳,聯群結党,招聘打手,一定要叫我好看。」

  「成功沒有?」

  「中途也數次得逞,叫我難堪,可是最終我站穩。」

  「有什麼理由他一定要為難你?」

  「我不識時務吧,我沒有象其它人那樣,拿他一點好處,對他拜服吧。」

  「這些人呢,現在處境如何?」

  「刎頸自殺,泰半在事業上作出錯誤抉擇,很快銷聲匿跡,或是跌落穀底。」

  「你有沒有覺得心涼?」

  「我只覺悲哀。」

  立錚對郭日光改觀,以前,她誤解了他。

  少群說:「麗全是被冤枉的。」

  「誰來替她出頭?」郭日光攤攤手,「即便證明是鄭若波幹的好事,即使麗全返回原校,又有什麼好處?眾人會比從前更加仇視她。」

  少群說:「請朱警官去學校問話,一定要替麗全擺平這件事,不是為著重返高芙,而是為原則問題。」

  郭日光苦笑,「我差些忘記你們兩位最最倔強。」

  「是,所以連優差都丟了。」

  郭日光說:「讓我提醒你們,受害人鐘巧珠並沒有報警。」

  「她得到什麼好處?」少群立刻知道有蹺蹊。

  「鄭校董忽然私人頒發一年獎學金給她。」

  「隻手遮天,分明知道鄭若波是主使人,」少群忿忿,「好,我會請電視臺記者去徹查道件事,我誓不甘休,別以為他們過得了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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