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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法醫官看見她倆,「又是兩位。」

  找了找記錄,「遺體已經領走,並於昨晨火化,你們來遲了一步。」

  「什麼?」

  昨天整日,胡宅不動聲色,沒有一人表示悲切,照常飲宴,這是怎麼一回事?

  朱夢慈深不忿,「讓我們去拜訪胡夫人。」

  法醫官問:「你們可要看照片?」

  「有什麼異狀?」

  「少女吸毒,注射毒品,身體衰竭得象六十歲,還有,手臂上有新鮮齒印。」

  照片上是真實尺寸的牙齒印,深入肌膚,留下一個個洞。

  「可以是任何人。」

  法醫說:「不,只可以是女性。」

  「可是死亡當日造成?」立錚問。

  「不,死亡前幾日。」

  「女性齒印……」立錚沉吟。

  「會不會是爭風喝醋?」

  「這女孩所有的錯誤都犯齊了。」

  「問司機小赫,她去哪裡都由司機載著,她年齡不足,沒有駕駛執照。」

  朱警官到達胡宅的時候,少群在園子裡陪胡智敏游泳。

  這幾日來少群己與她培養出感情。

  「員警又來了。」

  「不怕,他們是好人。」

  少群幫她更衣下樓見客。

  朱警官的面色同過去不能比,她身邊跟著兩個夥計,一開口就說:「胡思敏遺體已經火化?」

  胡夫人仍然仰著頭,「是。」

  「為何這樣倉猝?」

  「這是我家私事,並不犯法。」

  「胡太太,一樣是你女兒,為何厚此薄彼?」

  「朱警官,你未婚、獨身,可是想指導我怎樣管教子女?」

  朱夢慈凝視她。

  胡太太略為軟化,她歎口氣,「我不想影響智敏婚事,故此只好低調處理白事,一個女兒已經不在,不能叫另一個付出更沉重代價。」

  「婚禮不能押後?」

  「我毋需回答這個問題,但是朱警官,我願意合作,餘家籌備婚禮己超過一年,請帖已經發出,婚宴的日子,蜜月旅行的船期……全不方便更改。」

  朱夢慈加一句:「還有,公司合併、嫁妝過戶,全不能延遲。」

  「你既然都知道,何必再問。」

  「你沒有悲傷?」

  胡夫人霍地轉過頭來,「我這一生背負的十字架,豈是你這種黃毛丫頭可以明白!」

  朱夢慈噤聲。

  是,她不明別人家事,她只是來尋找兇手。

  一個夥計的手提電話響了,講了幾句,把電話遞給朱警官,她聽了對方報告,抬起頭來。

  「胡夫人,胡思敏手臂上的齒印,經過牙醫記錄核對,證實與胡智敏吻合,這,你有什麼解釋?」

  胡太太面色驟變,「婚禮一定要舉行。」她握緊拳頭。

  這個女人腦袋裡好象己沒有其它的事,她忽然改為懇求:「朱警官,你要顧全胡餘兩家的顏面,我好不容易替智敏找到一頭好人家,你們幫幫忙。」

  「她們姐妹不和?」

  胡智敏在會客室門口出現,聲音輕不可聞,「她打我,扯我頭髮,我不能掙脫,她撕爛我結婚禮服,我只得咬她。」

  朱夢慈轉過頭來,「你可有殺死她?」

  「不,不,我不會殺人。」胡智敏退後,用手掩臉。

  站在一旁的少群把手按在胡智敏肩上。

  「朱警官,」少群說:「這件事不是智敏的能力可以做得到。」

  「你們為何爭吵?」

  胡智敏不出聲。

  少群輕聲說:「你不妨說出來。」

  胡智敏露出她不常有的難過神色,「思敏與進和接吻,被我看到,思敏叫我白癡。」

  少群深深歎口氣。

  她一直盼望家中有姐妹,凡事有商有量,忽然聽到胡思敏所作所為,不禁愕然。

  朱夢慈說:「也許,餘進和也有錯?」

  胡智敏答:「媽媽說,不關進和的事。」

  朱夢慈髮指,「胡夫人,你為什麼這樣急急倒貼十多億來送羊入虎口?」

  胡太太站起來,「這次談話太不愉快,下次你來,我需有律師在場。」

  朱夢慈與夥計離去。

  胡智敏哀哀哭泣。

  胡太太立刻電召郭日光來商議。

  胡智敏對少群說:「我害怕,他們會抓我去坐牢嗎?」

  「員警抓人證證據。」

  「那天晚上,保姆給我服藥,我便熟睡,我什麼都不知道。」

  少群心一動,「保姆呢?」

  「保姆回鄉去了。」

  「這保姆照顧你很久?」

  「小時候就在我身邊。」

  少群找到立錚,「你在幹什麼?」

  「我在想,我從未見這樣滅絕人性的一家人。」

  「立錚,除出胡智敏,她無辜無知。」

  「你找我什麼事?」

  「胡家有一名老保姆,案發後一直沒有出現過,去找一找她。」

  「嘩,無名無姓一個老太太,人海茫茫,怎樣去找?」

  「用你的眼睛。」

  講得真對。

  掛上電話,管家便來敲門,「蘇小姐,太太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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