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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答案是:「甄先生有許多文件不允我們過目。」

  之珩笑笑,看牢小妹:「你與阿甄此刻什麼關係?」

  之珊答:「同事關係。」

  「那我知道怎樣做了。」

  「之珩,你勝任嗎?」

  「你叫我回來,對我沒有信心?」

  「我只得你一個親人。」

  之珩說:「從外人手中把外公的事業收回重整,是一件大事,不由我不全力以赴。」

  這時,甄座聰推門進來:「之珩,你來得正好,之珊與我有誤會。」

  之珩面孔立刻堆上笑容:「甄叔請坐,小妹這個糊塗人占了座位不辦事,你別見怪,楊子也真偏心,竟把股份全數過到她名下,你說,我這個姐姐能不心淡?好了,今日應付不了,又叫我回來做醜人,兩個楊小姐兩種運氣呢,甄叔要好好幫我出口氣。」

  楊之珩這番話裡有真有假,十分厲害,甄座聰半晌作不得聲。

  之珊站起來:「我正式委託之珩處理公司業務。」

  甄座聰面色漸漸變得鐵青。

  之珩說:「許多人忘了我也有律師執照,小妹,你去溫習也好,遊戲也好,我與甄叔自會料理公司。」

  之珊這才知道什麼叫做如釋重負。

  她立刻拉開辦公室大門。

  一邊聽得之珩說:「甄叔,現在就我同你了,第一件事,我想徵求你意見,把不相干的人在本公司無故佔用的房間立刻取消。」

  她是指王晶晶的房間。

  之珊收拾雜物。

  甄座聰叫住她。

  之珩立刻擋在兩個人之間:「甄叔,小妹什麼也不懂,你同她說話沒用。」

  之珊笑笑離去。

  她至少懂得遣兵調將。

  之珊一點也沒有懷疑之珩的能力。

  所有家庭主婦都是政治高手,上有公婆下有子女,還要巴結伴侶,都得軟硬兼施,才擺得平,對時間及金錢運用,均有心得,否則不能應付日常生活。

  這些年來,對內對外,子珩都應付自如。

  之珊見過她為了小學入學名額去籠絡各校校長,那手腕一早叫之珊歎為觀止。

  第二天一早,之珊與周元忠談起這件事。

  「請恕我多嘴問一句,為什麼楊汝得只把股份留給你一個人?」

  之珊笑笑。

  「你終於發覺了。」

  「可以講給我聽嗎?」

  「之珩不是他親生,我父親只得我一個孩子。」

  「呵。」

  「家母帶著之珩嫁我父,之珩也改了姓楊。」

  周元忠恍然大悟。

  「外公為叫家父服帖,才投資楊子行給他打理,子珩一直覺得楊子行是外公談氏的企業,她說:'外公出錢,母親出力,最終有人結一次婚就得到一切。'」

  其實之珩說得很難聽,之珊不想逐個字複述,之珩是說,有人在床上得到一切。

  她對繼父沒好感。

  為著母親面子,她走得極遠。

  現在,命運召她回來。

  「其實,她可以改回原姓,但是,母親又。」

  周元忠真沒想到楊家還有那樣的故事。

  之珊說下去:「楊子到今日,家父有功勞,可是妒忌的人老不服氣,覺得他坐享其成,家父的壓力不小。」

  周元忠不出聲。

  之珊最喜歡他這一點,不應該講話的時候,一言不發,你不問他的意見,他也絕對不說什麼。

  他帶之珊去吃燒餅油條。

  兩個人坐在路邊小攤子,衛生條件略差,滋味一流。

  她訴說家事:「離婚後母親到外國居住,她在感情上一生欠點運氣,但是生活無憂,對一個中年婦女來說,似乎更加重要。她住山上,有女傭幫手,開一輛歐洲跑車,時時到名字像一種糖果似的島嶼上度假。她有一群朋友,一起聚集開過畫展,又往英國參觀全國玫瑰園,帶返種籽,不愁沒樂趣。」

  周元忠聽得津津有味。

  「家父的女友都對我客氣,包括年輕的王晶晶在內,是籠絡我?不見得,只是不想多一個敵人,像我這樣的角色,成事不足,敗事綽綽有餘。」

  周元忠越發覺得之珊可愛。

  他忽然輕輕問:「甄座聰呢?」

  之珊反應很快,笑嘻嘻反問:「你想知道什麼?」

  周元忠漲紅面孔。

  之珊說:「我跟他學到很多,曾經一度,關係親密,但最近有了分歧。」

  周元忠靜靜聆聽。

  「我們之間有利害衝突,見面已無話可說,想深點實在悲哀。」

  他倆在一起,曾經度過許多好時光。

  之珊不便透露詳情。

  「此刻姐姐回來主持楊子,姐夫一定尾隨而來,甄座聰地位受到挑戰威脅,兩家會成為對敵。」

  「這一切,都是因為誰在楊子掌權?」

  「是。」

  「楊子賺大錢?」

  「收入固然不錯,但是楊子在行內有特殊聲譽,楊子以大膽著名,最愛挑戰大機構,好打不平,又喜替窮人打官司,招牌無人不知。」

  「據說,這些都是甄座聰的主意?」

  之珊答:「他父親是一名小販,曾蒙不白之冤,受過兩年牢獄之災,他決定替窮人伸張正義。」

  每個人都有一個故事。

  每個人的內心世界都與外表大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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